沈夫人抽回口气:“那牢里关押的那蔚州女呢?她是谁?是不是她主使的?”
谢中石:“这……”
沈夫人道:“谢大人,您不必管我是如何知道的。我自然也有自己的门路,我甚至也听说过,当年蔚国的亡国公主陈韶。那女子风度、容貌,甚至年龄,可都能对的上!”
谢中石还未答话,沈夫人猛转过身,决然毅然的拉开了蒙在沈津煅身上的白布!
为了验伤,沈津煅里衣尽去,仅在腰间裹着一段布条,此时露在众人面前的尸体,浑身上下,遍布伤痕。除了脸面和双手,其余衣物遮住的地方,居然没有一块好肉。
“我夫君是个孤儿。他没有半点祖业可以依仗,诸位以为,凭的什么,能让他年纪轻轻,就做到大将军的位置?凭的就是这一身伤!这是他的荣耀,也是大周边境的安宁,谢大人,您既然抓到凶手,为何还敢包庇!”
谢中石再是巧舌如簧,对着这初初丧夫的沈夫人,对着那嗷嗷待哺的婴孩,许多话亦是说不出口了。
正僵持时,唐秀提着个脑袋水淋淋的孩子进来:“沈夫人,那女子并非仙韶公主。沈大将军也不是他们所杀。”
谢中石、谢无咎等人齐齐转过脸:“什么?”
沈夫人脱口而出:“不可能!”
只有晏奇面色大变,冷着脸接过孩子,探过鼻息后微松口气,对着唐秀狠狠的骂了一声:“人渣!”
唐秀不气不恼,一副唾面自干的厚颜姿态:“沈夫人,两位谢大人,哦,还有小少卿,丁氏已经招了。她不是仙韶公主,不过,的确与前蔚国王室有极大的关联。”
沈夫人面色冷凝:“她既然是蔚国余孽,又怎么不是杀害我夫君的凶手?”
晏奇抱着孩子,道:“沈夫人,还请您移步大堂。”
沈夫人双手紧了紧,顾念幼子,终究是让步了。
“丁紫绒并非公主陈韶,但黄幺儿却的确是陈韵之子。”
此言一出,谢中石等人都惊诧不已。沈夫人伤心不已,仍是愤懑莫名,对她而言,这女子是什么身份并不要紧,只要她的确是蔚州人,就有极大的可能,是杀害她夫君的仇人!
唐秀也不卖关子,将丁紫绒所招供的,一五一十告知。
“丁紫绒乃是蔚国太子陈韵的太子妃,这孩子就是她和陈韵所生。”
徐妙锦忍不住道:“可陈韵已死了十年了!那孩子才不到五岁。”
谢中石也道:“当年陈韵被其属下斩首,还将人头进献给沈将军,无条件降服大周,以此求得一城百姓安宁。其实,不必他们如此,沈将军治军严明,也绝不会侵扰百姓。随后,沈将军也将人头验明正身,的确是太子陈韵。不容假冒。回禀陛下以后,将其尸身焚烧,骨灰埋葬进蔚国王室陵寝之中了。”
“烧了?”颜永嘉最守规矩,在场这么多人,本来轮不到他插嘴,也忍不住惊诧的叫了一声。“那带回来的人头,又是哪里来的?难道有两个太子?”
谢无忌一直没出声,这会儿才突然冒出了一句话:“没有两个太子,但还有一位公主。太子陈韵和公主陈韶本就是双生。”
颜永嘉没转过弯来,傻乎乎的“啊”了一声。
徐妙锦自来精灵古怪,已领会了他的意思,遽然否定:“不可能!”
沈夫人微微蹙眉,双目一眨不眨的看向徐妙锦。徐妙锦被她一瞧,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
“沈夫人,他们一男一女,即便再相似,又怎么可能混淆呢?”
沈夫人悠悠道:“倒也并非不可能。我记得,十年前,蔚国太子陈韵似乎方才十五,刚迎娶了太子妃。少年少女生的好,本就雌雄难辨,又是双生子,未必不能冒充。”
“那尸身呢?”
沈夫人摇摇头,静水一样的目光,轻轻的流淌而出,宁和的看向她:“小姑娘,既然是斩首,他们有了一个堪称一模一样的头颅,那自然也可以找来一具相似的男子尸身冒充。至于那位公主的尸身,恐怕也是就地掩埋,匆匆销毁。”
徐妙锦道:“也就是说,当年陈韵的部下,砍下的是公主的头,交给了沈将军。陈韵既然‘已死’,等追捕的风声过去,就趁乱逃走了。这之后,虽然沈将军没有找到公主,但她本是女子,因此,也并未过多在意?是这样吗?”
“亡夫虽一生杀伐,但本是仁慈之人。他是不愿意赶尽杀绝。”沈夫人道。“只是不知,当年那位不足十五的公主,是自愿,还是……”
唐笑摇摇头:“这个,我没问。这真相,太荒唐了。若她不是自愿,更荒唐。”
陈韵带着丁紫绒和一些亲信部下逃出来,一路辗转,最后凭着一腔要复国的热血和报仇的激情,到了京城。
但天欲绝人,陈韵偏偏在此时重病,浑身长满了红斑,拖不到一个月,就一命呜呼了。原本带着的亲信,一路跑的跑,死的死,也只剩不到几个不顶事的。
丁紫绒这时有了身孕,狠狠心,诳进黄家,凭着手腕心计,让黄生年对她言听计从,将孩子名正言顺的藏进了黄家。
若不是这次她派人抢了沈将军的遗体,这孩子的身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暴露。
沈夫人想到亡夫遗体屡遭折辱,眼底又袭上一层寒霜:“她倒是异想天开,真以为那邪术能够复活她的夫君?她要复活那亡国太子,为何独独要抢走我夫君的遗体?难不成,就是看中了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