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奇冷不丁道:“从我和叶锦珍成亲开始,就时常发生这种事。”
孟濯缨:“你是说,咳咳,姐夫红杏出墙?”
谢无咎摇摇头:“应该是丫鬟爬上主子床。你想想,就我们大仵作这个脾气,要真敢红杏出墙,那是要出大事的,起码要被切成一片儿一片儿的。”
晏奇一面吃,一面慢慢说起来。
叶家虽是商贾,但祖上也做过皇商,比起一般人家也有些底蕴。与晏奇成婚之后,家中的奴仆,大半都是叶家的家生子,极少有外面买来的。
第一个闹出事的,就是自小服侍叶锦珍的丫头。趁着叶锦珍醉酒,闹出幺蛾子,被叶锦珍连被子丢到水池里去了。
晏奇一想起来,就脑壳疼。
“那丫头被叶锦珍送回老家,让人看着了。临走时,还跟我大哭大叫,说我小家子气,大户人家的丫头,本来就是拿来做通房的。说我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我去她的大户人家!”
这之后,叶锦珍睡了半个多月的春凳。晏奇铁了心要和离,若不是恰好怀上了满儿,那真就离了。
孟濯缨吃完了面,小口小口沿着碗边喝汤:“那后来,还有很多次吗?”
晏奇点头:“从我们成亲到如今,大概也就十余次吧。前几次还真是丫头爬床,后来我发现,她们厉害了,都会给叶锦珍下药了。搞得叶锦珍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香饽饽,走路都趾高气扬!”
谢无咎拘了一把同情泪:“我看,叶锦珍分明是小心谨慎,日夜捍卫贞操。大仵作讲话,也要讲良心啊!”
孟濯缨又问:“每一次,都恰好被你发现?那这些丫头也太不巧了,好不容易爬个床,却被你抓个正着。昨天更是巧,还有我和喻清客,你若是一时意气,没准儿就真和姐夫掰了。”
谢无咎:“所以,假如这些丫头,都是被人指使或者唆使,那这个人的目的,就是想拆散晏奇和叶锦珍。”
晏奇的魔爪伸向最后一个大包子:“那到底是谁?这个叶锦珍就是麻烦。”
话刚说完,就见孟濯缨和谢无咎齐齐看向自己。“你们看我做什么?难道,这人不是冲着叶锦珍来的?”
孟濯缨摇摇头:“那拆散你们两个,对他有什么好处呢?而且,这种手段,不清不楚的,说不上多有用。总之,碰上的是叶锦珍,又不好女色,可见没多大用处。可这个人却一直不肯放弃,依旧用这种手段,我倒觉得,或许,是冲着你来的。”
晏奇利落的翻个白眼:“我一个清清白白的仵作,只和死人打交道,能有什么纠葛?反倒是叶锦珍,家大业大,一大家子人,麻烦的要命。”
谢无咎道:“那就先暗中筛查字迹吧。对了,今天怎么不见喻清客?她从回来以后,粘着你跟牛皮糖一样,今天你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人反倒不见了。”
晏奇略微有些不自在:“她真的比满儿还要粘我。”显然,这种亲近的关系,让她觉得并不舒适。
三人正推断梳理,叶锦珍头上顶着满儿大步过来,身后跟着火急火燎的颜永嘉,不等走近,就大呼小叫:
“老大,不得了了,张星曙不见了!”
孟濯缨猛地起身:“张星曙不是关在牢里,怎么会不见了?”
颜永嘉道:“就是这么荒谬!他一个半大的孩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居然从大理寺监牢,越狱逃跑了!徐徐已经带人去他家里找了。”
孟濯缨和谢无咎齐声道:“先去碧虚镇。”
第106章忏悔和不悟
孙泽蹲坐在地上,一笔一划的抄着经书,突然听见窗棂响。他浑身一抖,小声的叫了几声书童的名字,却没人理应。
孙泽骂咧了几句,懒散皮子的狗东西,成天作死,比爷们还惫懒,又故意将脚步走的震天响,以此排解心头的不安和惶恐。
到了窗边,胆战心惊的提着蜡烛一看,窗外空无一人,只有风声。
他松了口气,暗想,大概是窗子没关严实,连忙把窗户关上,将插销锁的紧紧的。
这几天,自从吴雁山暗中告诉他,张星曙家里出事之后,他一直坐立不安,尤其是晚上,黑暗中,似乎有冤魂,用泣血的眼睛瞪着他。
他把烛火放好,又抄起经书来。这一次却怎么也静不下心,不等落笔,一大团墨落在纸上,慢慢的晕染成一个唐突的墨点。
他心里有鬼,看这个墨点,好像一个瞪着眼睛的骷髅头。正胆战心惊,颈后一阵凉风,他浑身汗毛直竖,背上出了一整片的白毛汗,然后,他听见了清清楚楚的一声“呼!”
烛火被吹灭了!
面前的经书上,突然流出一大片血迹!
他虽然看不清,可是朦胧中,能看见,经书上流出一大片浓黑,将他刚才抄好的经文,全都弄脏了。
这种极度的恐惧和自我厌弃之中,似乎还能闻到,一股叫人毛骨悚然的血腥之气。
孙泽吓的一动都不敢动,黑暗里,有个女子的声音——“孙泽,你害死我了。抄这么多经书,又有什么用呢?菩萨,怎么会保佑你这种坏透了心的恶人坯子?”
肩膀上,一只冰凉的手慢慢摸在他后脑勺上,孙泽“啊”的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出了门,却被一个软热的东西绊倒。
外间的烛火还是亮的,他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了,地上躺着的,就是他的书童,七窍流血,人事不知的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