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没实权的一等侍卫,偏偏掌握着太和殿的宫禁。这些人巴结上来,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儿,真是百口莫辩。
随意来个什么私相传递的事情,就可以把他们家拉下水。
何况她一直认为,树大招风。
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多好啊,低调才能活到最后。
陈文心秉持着在后宫低调生存的原则,可这原则早就被她破坏了许多次了。
有时候是她没忍住,比如和德嫔顶嘴那次,又或是在园子里穿汉服。
更多时候是皇上不体谅她的低调精神,比如直接抱着她在马上飞奔,比如让自己坐他的御轿。
比如在宫里,天天都要召她去乾清宫,或者干脆亲自来西配殿。
比如在园子里,他自己的正殿几乎一晚没睡过,都睡在观澜榭了……
皇上的罪行,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陈文心把自己声名赫赫的罪责,都怪在了皇上身上。
早知道,就不该让皇上这么明着赏赐她母家……
她皱着眉头对陈文仁道:“这事不好。树大招风,咱们陈家本就是汉人,没有根底,这么煊赫起来还不招人眼红?”
别说陈家是在朝堂之上,风云莫测,一不小心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就连她在后宫中,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瞅着她掉下来呢。
陈文仁不晓得为什么拉家常唠的好好的,陈文心突然就变脸了。
他父亲陈希亥是个读过书的人,他祖父陈克秀原也是个秀才,是清兵入关才被拉去做的壮丁。
后来又莫名其妙成了大清的二等侍卫。
到了陈文仁这第三代,陈希亥每日进宫当差,根本没时间教他们读书。哪怕是有时间,也都花在想着怎样讨好上级和同僚,好保住眼前的饭碗。
全家人都指着陈希亥的饭碗吃饭,他半点也不敢马虎。
所以陈文仁和陈文义的教育就耽搁住了,所以家中境况一有好转,他第一件事想的就是要让两个小儿子读书。
陈文仁在这样的教育背景下,老实厚道有余,只是目光还嫌太短浅。
她叹了一口气,把其中的厉害关系用最通俗的语言,分析给陈文仁听。
“大哥,你想啊。咱们家有什么好处到别人跟前,别人为什么巴结咱家?”
陈文仁想了想,老老实实道:“因为咱爹升官了,妹妹在宫里又得宠。”
“咱爹升官是升官了,可他管的是太和殿宫禁。别人送礼给他求什么?想跟宫里头传递东西或者消息呗,这可是大罪!”
陈文仁唬了一跳,道:“这可不敢吧?”
“那些人怎么不敢?他们有家底有根基,皇上还能把满洲一个姓灭族了不成?到时候惨的可不就是咱们家这种没底的么!”
陈文仁还是不解:“可咱们家有你啊,皇上看在你的面上,怎么会这样做呢?”
陈文心被她大哥这一根筋气坏了,这人不该敏锐的地方倒很敏锐,该机谨的地方又犯愣了。
她几乎要跳起来,又强行忍住了。
“我算是个什么东西啊?一个没牌名的常在,皇上见我年纪小好玩罢了,过个几日就抛在脑后了!”
她气嘟嘟地瞪着陈文仁,陈文仁总算是听明白了。
她的意思是,陈希亥的官位不稳,她在宫里的地位也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