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枳吓了一跳,赶紧说:“不是?,不是?……”
贺知野没有任何情绪地垂下眼。
却听见岑枳很认真地和?柜员道了谢,然后说:“他不是?故意的哦。是?我自己的习惯,所有商标和?扣子上的线头,都要剪掉。所以才这么不结实的。”
贺知野滞了下,慢吞吞地倾身,没太听清她们后面又说了什么,胳膊肘撑到膝盖上,垂下头。
从小到大,他从没和?陆雅楠吵过。甚至很神奇地,即便耐性?极差,却从没体验过任何失控的情绪。
就?算在徐怀走后,面对陆雅楠看他跟看仇人似的恨意,他都像个局外人一样?,安安静静地看她发泄。
就?像是?对方?再歇斯底里,对他来说也像是?隔在一个透明玻璃罩子外面。
属于视觉攻击,没有物理伤害。
他从前觉得自己这种状态真挺神奇的。
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人格分裂。
但这种情绪状态到了小姑娘面前,玻璃罩子却成?了一层字帖上覆的拓写纸。
看起来朦朦胧胧,却轻轻戳个手?指头就?能捅破。
徐怀出?走这件事,他似乎没有任何抱怨的立场和?权利。
毕竟那句“这个家要是?没有哥哥就?好了”,的确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谁都觉得他是?故意的。
陆雅楠,贺宏骏,还有他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亲戚。
甚至马嘉悦和?杨垚,也只是?站在他的立场理解他。
觉得这么多年,他有这样?的念头,再正常不过。
到后来,连他自己都觉得,他或许就?是?故意的。
潜意识里,就?是?想让徐怀消失。
此刻他明明也知道,小姑娘说的“他不是?故意的”,完全不是?同一件事情。
但就?是?莫名其妙的,生出?些被人无条件信任的错觉来。
仿佛盖在他周遭的那个玻璃罩子,终于被人小心撬开?一角,让他有了喘一口气的机会。
贺知野直起身靠进沙发里,闭上眼,默然仰起脸,手?指头盖住眼睛。
片刻后,神经?质似的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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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是?走回去的。
岑枳拎着柜员小姐姐帮她装好的旧衬衣,贺知野还拎着她那包栗子。
行人道上,岑枳揉了揉鼻子,瞥了眼他重新穿回去的卫衣,小声说:“你今天,衣服上有烟味儿。”
她见贺知野拿过烟,却没见他抽过。平时也几乎闻不到他身上有烟味儿,今天就?格外明显。
贺知野神情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寡淡:“你也有。”
岑枳一愣,轻“啊”了声,着急慌忙地站定去摸裤子口袋里的手?机。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简星疏说的是?“到家了给我个语音”,她现在还没到家。于是?又轻松下来,很自然地说:“不是?我抽的哦,是?小……是?简星疏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