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一开机,收到了代归澜的语音信息。
‐‐医生说可以回家休养了,你下了飞机直接来茶馆。
昨天不是还说要住院观察吗……代如亦直觉有点不对劲,但更多的想法很快淹没了这点疑惑。
眼睛不是还不能看强光吗?怎么就直接回去了,谁送的他?没有人看管就把病人放走,这是哪个医院的庸医……
诸多忧虑随着这条信息一同浮上心头,代如亦心急如焚,出了机场就打车,直奔代归澜的茶馆。
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代如亦掏出大门钥匙,长驱直入,走到后院时,蓦地停下了脚步。
只有屋檐上挂着的风铃叮叮咚咚。
北京时间凌晨三点,代归澜在嗑瓜子,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书已经从上次的那本《我们仨》换成了《文心雕龙》。
似乎若有所觉,他抬起头看过去,但是没找准代如亦的位置,对着空气道,&ldo;回来啦?&rdo;
看上去实在悠哉悠哉得很。
代如亦没作声,松开行李箱,快步走到代归澜面前,抢过他手里的书一把拍在他脸上。
&ldo;啪&rdo;的一声,比扇了一个耳光还响。
书掉到代归澜怀里,翻了个个儿,文心雕龙四个字扑在了他腿上。
代归澜猝不及防,口里瓜子还没嚼完,顿时卡在了喉咙里,撕心裂肺地咳嗽了几声,爬起来喝水。
等瓜子终于咽下去,他的肺还是有点隐隐作痛,苦着脸道,&ldo;师妹,师兄不要面子的啊?&rdo;
&ldo;脸都不要了,还要什么面子。&rdo;代如亦冷冷道。
一看代归澜那飘忽的眼神,老神在在的样子,她就知道自己被骗了。眼睛这么大的事也拿来骗她,合该他这么多年孤家寡人一个。
代归澜知道代如亦会生气,因此也不着急,笑吟吟道,&ldo;师妹一路赶过来累了吧?师兄给你泡杯茶喝。&rdo;
代如亦冷漠以对,不接他的话。
代归澜不以为意,自顾自按着节奏烧水煮茶,一系列工程之后把一杯热腾腾的茶端了过去。
眼睛虽然看不见,茶杯里的茶水生起一圈圈的波澜,却稳稳的没有洒出一滴。
再配上那张笑意融融的脸……
老而不死,是为贼!
可恨。
代如亦咬牙切齿道,&ldo;不、喝。&rdo;
&ldo;好好好,不喝就不喝。&rdo;
代归澜从善如流把茶端走,换了一杯梅子酒过来,递到她面前,&ldo;师妹,师兄相信你长途跋涉之后一定很口渴,不要这么为难你自己。&rdo;
代如亦推开他的手,面不改色道,&ldo;拿开。&rdo;
&ldo;行行行,都听你的。&rdo;代归澜美滋滋地一口把梅子酒喝掉,跑去给她倒白开水。
梅子酒是代如亦的最爱,泡梅子酒也是她的拿手绝活,他平时都很少能喝到。以前他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喝,第二天他珍藏的所有茶叶就都不见了。
代如亦全给搬回了福建。
代归澜只能望天兴叹,把她的酒供了起来,找人做了块牌匾挂在后面的墙上,上书八个字,&ldo;望梅止渴,真君子也。&rdo;
第二年代如亦把当年采出的成色最好的茶留了一部分,寄到了北京,包裹里混着一张花草宣纸,上面也是八个字,一手行书写得龙飞凤舞。
&ldo;望尘莫及,真小人也。&rdo;
代归澜看得哈哈大笑,把这张宣纸收了起来,一晃就是经年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