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爷爷说到情深处,一度哽咽:“谁知这辈子,却是死生不复相见了。”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阿易啊,我以为,我不会有遗憾的。”
“这辈子,我站在父辈的肩膀上,接过火炬,去往更高的地方,去到更远的地方,我贪慕富贵,也沉溺虚荣,更向往权势,商场浮海争斗,直到半个月前,我依旧为那些事,殚精竭虑。”
“可是偏偏半个月前,我有一次梦到她,她站在那尼罗河河谷的花海里,问我愿不愿意跟她走,我从梦中惊醒,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做抱憾而终。”
……
等到沈二爷爷说完的时候,长长的夕阳光已经悄然从他身上离开了,院子里原本被冬日阳光烘暖的花草植物此刻都焉哒哒地垂下脑袋去,阴冷的北风嗖嗖地从脚底升起,席卷走枝头凋零的黄叶,落入红墙外头的车水马龙里。
沈方易许久都没有说话。
他意外地撞见这个秘密,却也明白,不只是他,就连沈二爷爷自己也明白,他那荒唐的愿望不过是压抑许久的情感在人生的某一时段突然爆发。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吧。
不是五年后,不是十年后,而是在当年华老去,光景不在的某个日暮垂垂的黄昏,心突然猛然地一疼,然后无边的怨恨和后悔如海浪般的袭来,裹挟理智后只剩下荒唐的冲动。
茶凉了,喝完了,沈方易起身。
“阿易——”沈二爷爷叫住他,“你能替我,去拿个东西吗?”
“您说。”
“她跟我说过,她要是拍到极光了,就做成胶片,捐给昌京大学的资料陈列馆。”
“那她拍到了吗?”
“我不知道。”他微笑着,“我从前,从不敢赴约。”
“不过我想看看。”
他一字一句重复道:“我现在,真的很想看看。”
拿到昌京大学资料陈列馆的那些摄影作品并不是难事。
负责资料馆的张老师是沈二爷爷的故知,也认识沈方易,他把那叠资料从柜子里拿出来的时候,吹了吹外面的一层落灰,细微的尘土在档案室狭窄的窗口光下纷纷扬扬地落下,似是抖落一场陈封已久的积雪。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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