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看着陈粥,深情眼里全是那天即将坠落在山林里的夕阳:
“怎么样,这个梦想,伟不伟大?”
他从村里唯一的修车铺子出来,在老街的街口看到人们在晒甘蔗糖,人们把剩余的那点糖汁赏赐给了孩子,支了个摊在那儿分。那甜渍渍糖画在小孩中间挺受欢迎的,他驻在那儿抽了根烟,心想这东西,估计那丫头挺爱吃。人是他带出来的,荒郊野外地发生这种事,估计小姑娘也要吓坏了,于是他就问那老板买了几串。
没成想走过来的时候,却看到她众星捧月般地被一群小孩围着,她讲起故事绘声绘色,连眉眼都灵动起来,眼珠子黑中透亮,挺有意思的。
不过在面对那帮孩子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的时候,他看到她肉眼可见地沮丧下去,像是一堆明明要迎风而起的火苗,突然之间暗淡下去,任凭生火的风再怎么努力,剥开后也只能见到一堆灰烬。
这又让他想起那句常常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话——十八九岁的人,一点生气都没有。
于是沈方易走了过去,他接起那要即将要落在地上的破碎的话题。
他看着陈粥拿着个糖呆呆地站在那儿,便朝她点点头,“车子修好了,走吧,送你回大理。”
陈粥看着对面的人,他眉眼透过来的光依旧似有似无,在一片黄昏尘嚣上彻身明朗。她在那迷茫的人生路口踌躇难安,迷失方向,却在那天的夕阳里听到他说,他说让她当一个快乐的人,把快乐当成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梦想。
陈粥看着他身后即将坠落到山河下的暮光,在他敞开的白衬衫的折痕里翻滚,突然想到一句诗:
“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他定非尘土间人,也非她所能留的人。
虽然是这样,但她站在白云下的黄土石板上,站在腊肉熏烧的白族屋檐下,站在厚重哒哒马蹄声的茶马古道上,心口控制不住地翻涌,朝着他的背影喊:“沈方易、可以再晚一点走吗?”
“可以……可以陪我一起再看一会儿夕阳吗?”
对面的人显然是没有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停下脚步,大约有几秒的沉默。
她这才发现她刚刚说的话有多么不合适。
沙漏里有限的时光即将落完,命运的馈赠来到了倒数的尽头,懂得感恩和珍惜的人绝对不会像她一样不满足的叫嚣着,还可以不可以再给我一点。
昂贵的礼物是需要代价的。
他要走了,她缩回手,想轻声说句抱歉,阻拦别人的行程真的很不礼貌。
对面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后,又转头朝她走过来。
黑色的皮鞋最后落在陈粥的眼前。
她抬头,只见他带着笑意,懒散地苛责她:
“年纪轻轻的,看什么夕阳。”
“日暮途穷,垂垂老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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