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偶有几声咳嗽和呓语,除此之外,叶惟能听到走廊里由远而近的“嗒嗒”声,是高跟鞋在不知疲倦地工作。
不多时,班主任出现在窗外,眼神在班级四处梭巡,一些小躁动立刻消失,寂静一片。惟有叶惟的视线和她正面对上,她也不意外,早有预料似地招招手。
终于到这一刻,叶惟有一种“早该如此”的如释重负感,从教室后门跟上了班主任。
班主任是个干练的年轻女子,知道领导和叶振海两边都不能得罪。这碗水她端得小心翼翼,在教导处时,该说的话懂得点到为止,不该说的话一句也没开口。
倒是年级主任蒋奇轩情绪激动,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小小年纪就目中无人,敢在公共场合殴打老师,底子不正,长大了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我现在骂你,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你能知错就改!
“我们学校以教出你这样的学生为耻!”
老蒋脑袋被叶惟捡的石块敲破了,当时就血流不止,拉去医院缝了三针。现在左侧脑袋还被纱布包着,看起来有些滑稽。
叶惟进门就坐在了面对办公桌的沙发上,四平八稳地听着老蒋对他的控诉,脸色阴沉,不过并没准备跟他争个高低。办公室的角落有盆君子兰,他一直在努力分辨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周要交2000字的检讨书!下周一升旗仪式在全校面前读出来,帮助你深刻地反省自己的错误,以免下次再犯!”
叶惟知道这句话一出来,批判大会已经接近尾声,想来蒋奇轩也没什么别的可以说了。于是一掀眼皮,没头没脑地问了句:“有人拿我吉他了吗?”
班主任与教导主任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并没有在对方的眼中找到答案。
但是没有人回答叶惟。
“可能性也不大,”叶惟帮他们回答了,自顾自地站起身,“对了,办公室别放假花,挺没格调。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先回教室,下午还上课呢。”
刚反手关上教导处的门,就看见郝辰从楼道拐角处往这个方向走来,手上捏着一张什么纸。
叶惟现在对她的情感很复杂。
从一进门蒋奇轩就敢那么嚣张地破口大骂开始,叶惟心里就有了数。必定是所有人都唯唯诺诺乖乖认错,才让蒋奇轩迷失了自我。
那天晚上叶惟和老蒋扭打在一起后没多久,郝辰家的司机到了侧门。郝辰没有呼喊司机帮忙,更没有劝阻叶惟停手,反而远远地避开,怕被扯上关系似的,坐上车就回家了。
叶惟之前是对郝辰动过一丝可能的心思。不过叶惟觉得对人有好感很正常,就像喜欢猫,喜欢狗,喜欢路边一瞥橱窗里很可爱的杯子,并非一定要把它们都带回家。
直到那天傍晚,晚风和晚霞都太美,让叶惟生出一种被爱的错觉。可是少年人的情愫太脆弱,也太现实,坚持不到三天就消散殆尽。
叶惟现在更多的是不解。其他同学没看到,起码郝辰是明白状况的,但是她没有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