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位,”卫容与喃喃道,“让我想想。”
江自横一见卫容与还真在考虑让位,不由叹道:“是老夫看错了人,下错了注,唉!”
卫容与看他一眼,但已没心情计较这么许多,挥挥手,无力道:“下去吧。”
江自横站起身,跺脚道:“陛下,既然到了这步,臣只能劝您当断则断了!要么舍弃皇位,要么舍弃心中那点痴念!”接着拂袖而去。
偌大的正心殿马上再次安静下来。
卫容与在这种萧索的宁静中,枯坐半日,直到天色漆黑,他还是一动不动。
碧空和阿光不敢点灯,只好在黑暗中默默陪着卫容与。
到了后半夜,忽然下起大雪,雪花飘荡,在黑夜中无声无息的飞舞,搭起一个纯白晶莹的世界。可这片纯净,虽然就在窗外,对于卫容与来说却那样的遥不可及。
卫容与终于站起身,他命碧空和阿光下去休息,自己则颤颤巍巍穿过风雪,走向正心殿一处侧殿。
侧殿里挂着卫国开国以来所有皇帝的画像,画像前还供着牌位,放着点心,点着清香。卫容与的先祖在正心殿旁设立这么一个地方,就是为了提醒子子孙孙勿忘创业之难,务必要勤政爱民。可自卫无月以来,这地方除了打扫卫生的宫婢内侍会来,再也没有皇室中人踏足,先祖的教导就这样被抛之耳后。
凄冷雪夜,卫容与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这里,于是孤身一人踏雪而来。
推开门,屋内亦是寒冷刺骨,漆黑一片,卫容与跪在曾祖面前,恭敬的上了三柱香。接着又给祖父、父亲各点三柱香。
黑暗之中,只有九柱香火星星点点,卫容与看不清祖宗们的面容,噗通一声跪在蒲团之上,出神道:“列祖列宗,孩儿该怎么办?”
三位先人面目模糊,抿着嘴,一言不发。
卫容与蜷缩着身体,喃喃道:“百年之后,我的画像会挂在这里吗?”又自嘲的笑笑,道:“我大概不配吧。”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晨光已经熹微,卫容与在这里坐了一夜,却还是不愿起身离开。
忽然,门口响起两个太监的对话。
“嚯,这一晚上雪下的可真够大的。”声音颇为雄厚的太监叹道。
“可不是,要不咱们能一大早就被叫起来扫雪?”另一个太监打了个哈欠,声音稚嫩不少,
“嘿嘿,不过昨晚赵王的炮火响了一夜,我可是也没敢合眼。”
“怎么还叫赵王?现在都说他是反贼!”
“什么反贼不反贼的,我看就这几天,咱们就要换主子了,听说赵王待人不错,估计咱们也没有杀身之祸。”
“唉!也对!什么反贼皇上的,那不都是卫家人,咱们伺候谁不是伺候?反正都是干那些脏活。”
声音雄厚的太监,哈哈一笑,道:“哥哥也这么想,快点干活吧,将正心殿打扫的赶紧些,没准今晚坐着的就是赵王了。我从前可见过赵王,那风姿,那眉眼,太绝了!我一个没根的人都要动了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