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陡然一惊,只见面前竟站了一个白衣人,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此人从何而来,李羿陵已来不及细想,他一个后仰,躲过那人刀尖,从手腕处抽出暗器,向那人掷去。那人闪身躲过,持刀刺过来,李羿陵拔出佩剑,抵其刀锋,交手之间,他发现那人竟是个女子。
瞥见她手上伤痕,李羿陵停了手,站在她五步之外的地方,叫了声:“苏姑娘。”
白衣人一顿,收了自己短刀,拉下脸上白巾,正是苏环沙!
她浅浅一笑,“李公子可真是智勇双全,破了水纹机关不说,功夫也这么灵巧轻逸。”
李羿陵也笑了笑,“我早说过我们还会再见,不过,倒没想到是在这番情形之下。”
苏环沙点头,“说说吧,你的真实身份。”
李羿陵看了她一眼,从包裹中翻出一张官凭递给她。
苏环沙接过去看了看,正在她意料之中,“颜澈文……你果然是朝廷的人。只是,甘凉道黜陟使,怎么会来到杭州?”
“因为此刻杭州不宁。”李羿陵道。
苏环沙险些相信,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你在骗我。堂堂三品大吏,怎么会只身犯险?”
“我武艺虽不算精进,自保应该是够的。再说,不只身犯险,如何探得真相?”李羿陵信口开河,“你瞧这严密的规制,哪里像一张假官凭。”
其实李淮景登基后,各类文牒、官凭都改了规制,只是朝堂外的人,很难考虑到这一层,苏环沙又将官凭看了一遍,将信将疑地将其交还给李羿陵,“我倒不信这张官凭,只是瞧你作派风度,确实自带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李羿陵收起那张官凭,“姑娘盘问了半天颜某,颜某倒也想了解一下,姑娘的身世经历。”
苏环沙沉默片刻,走到机关室旁边,触碰了墙上的机关,另一扇门随即打开,“颜大人,这便是方才王三要去拿图纸的二室……你进去看一看。”
李羿陵迈步进去,不禁拧起了眉头,这件石室里臭不可闻,屋子中央放了一个笼子,里面放着一张桌椅,周遭尽是馊汤剩饭、以及人的排泄之物,李羿陵忍住想要作呕的冲动,走过去拿起桌子上的图纸,不禁一惊,那图纸上正画着一些楼船、马船的模型,还有一种形状怪异的船只,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船。
李羿陵转身,欲询问苏环沙,却发现她已满面泪水。
“苏姑娘……”李羿陵放柔了声音,“如你能信得过颜某,尽可与我讲述一下,这间密室困着的人、不羡仙青楼、以及你们这个身着白袍的组织归浪堂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苏环沙抹了抹泪水,重新将白袍帽子拉起,白巾围好,“颜大人,此地不宜久留,眼下不羡仙的机关已毁,你我只能循着他们运送木料的内室找找出路,我们边走边说。”
李羿陵点头,跟着她走进了内室,方才那些运车早已离开,地上留下了车痕,出了内室又是一个长长的暗道,他们缓缓走进,苏环沙悄声讲道:“颜大人,其实我并不叫苏环沙,我姓柳,名念慈,方才那笼子里关押的,正是家父,柳朝宗。”
李羿陵问:“可是此前的工部侍郎柳朝宗?”
柳念慈点头,“看来你确实是朝中之人。家父多年前受奸臣陷害,被贬官至杭州,我们一家隐居山林,本过着清贫乐道的日子……直到两年前的一个下午,有一个身穿白衣的人突然找上门来,说要请父亲出山去做大事。”
“家父一向清高孤傲,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况且对那人身份目的也深表怀疑,便找了理由拒绝。谁知,他竟直接派人将父亲强行带走……”
“便是这归浪堂的人所为?”
“正是。我那日与母亲去寺里进香,躲开了这一劫,此后四处打探家父消息,才得知江湖上居然还有这样一个神秘的组织。探访到归浪堂与不羡仙的隐秘联系,我便化名苏环沙,在这里做了花魁,加入了归浪堂,为的伺机就是救出家父。”
柳念慈叹了口气,“他们胁迫家父的目的,想必颜大人已经猜到了。”
李羿陵道:“柳先生是工部最出色的能工巧匠……他的精湛技艺,寻遍大周,也不会再有第二个。那时他蒙冤被贬,后朝廷再请其出山,他屡次拒绝……真没想到,会被奸人所迫。”他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手中图纸,“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在胁迫柳先生设计制作战船。”
柳念慈道:“正是。此事不仅关系我家父安危,恐怕更涉及大周安宁……我私下寻过许多家父此前为官时所认识的官员,没有一人愿意帮助。我知道归浪堂的实力雄厚,也不敢轻易报官,生怕打草惊蛇……只能自己潜伏于此,伺机行动。”
通过柳念慈的一番描述,李羿陵心里拨云见日,他安慰道:“姑娘放心,此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你且再将归浪堂的情况与我细说。”
柳念慈微蹙眉头,“说来也怪,这归浪堂等级十分严密,堂主之下分为九部,部中又分九组,各组由不同的线人联络,入堂将近一年,别说堂主,连统领都很少见,据说那堂主不轻易露面,很是神秘。”
“你入了军火部?
“正是。”
李羿陵正要再问,前面暗道已走到了尽头,有个白衣人冲里面喊道:“三儿,你怎么这么慢?东西拿上来了吗?统领急着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