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得志居然散发出兰奢待之香?须知兰奢待是正仓院的镇山之宝,传说只有佛祖、圣僧才会发出如此圣香。凡人固然是不能企求的。可是对于僧人来说,也是一个近乎奢侈的梦想,想不到眼前这个名不经传的年轻人却是做到了。
杜若兰不用猜测别人,仅是看一看米仓久智大师那充满敬意的面容就知道了。“南无阿弥砣佛,施主慧根深厚,自性道成。实在令人佩服佩服!”米仓久智发出如此慨叹,其他僧人纷纷向坐地者吴得志参拜了。
可是,面对这样隆重礼仪、备受瞩目的情景,吴得志依然故我,忘然置外的样子。米仓久智大师顿了顿,看了一下众僧,说道:“既然这位施主仍在参修,那大家就不必打扰他。”在米仓久智大师的示意下,众僧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此时,米仓久智看了看兰奢待,又拉了拉一下小姝,示意退出房间。然后,他再小心翼翼地关好了门。在门外,米仓久智才仔细地跟小姝打听吴得志的底细:“敢问吴施主他是做什么的?他跟佛门有渊源吗?”米仓久智的关切神情之迫切,简直是让人喘气不过来。
小姝有礼貌地回答:“米仓久智大师,我的朋友只是个普通人,更不是皈依的佛门子弟。只是,他一来到这里就特别喜欢。所以才坚持在这里修行。其它的,我就不好说了,你问弥一大师吧!”米仓久智一听,恍然大悟起来,说道:“对对。吴施主既然是佛性早慧之人,想必就是很有渊源的,只是不方便透露罢了。我这就向弥一主持报告!”
望着米仓久智兴冲冲而去的身影,杜若兰不禁笑了:“你和吴得志到底捣什么鬼呢?!好了,现在弄得人家都信他是高僧般一样的人物。这样下去,如何收科?!”小姝也一愣地说道:“这可不关我事,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得志掌门会显现神迹!”
杜若兰笑道:“别装了,吴得志这家伙有佛性?打死我也不相信!哦,对了!他不是拿了弥一大师的兰奢待碎片吗?一定是他故意装作出来的!”杜若兰语气咄咄逼人,大有不老实交待决不罢休之势。可是小姝马上反驳:
“杜姐,你也应该知道,兰奢待要是有熏香,才能发出香气的,可是得志掌门身上哪有香炉?!如果是这么简单,那么米仓久智大师岂不会看出?如兰奢待一样的味道,确是从吴得志身上散发出来的。你凭什么就不相信呢?色即是空,空即是空。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得志掌门早就到了那种不一般的境界。只是你一直小看了他,以为是他好色之徒罢了。”
小姝一边说着,一边离开,对杜若兰的可笑想法充满不屑似的。杜若兰听得直傻了眼,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这个家伙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杜若兰又仿佛看见了那晚吴得志对小姝和大姝两姐妹的神秘兮兮的“研究”,心里只得又气痒痒!
吴得志身上发出兰奢待的奇香,这个消息,似乎传遍了整个东大寺。可是,大家都是约好似的,秘而不宣。只是在秘密传诵,仿佛这是寺院里有史以来诞生出的最大事件之一似的。杜若兰也感觉得到,他们看着自己的表情是诚惶诚恐的,好像她们是异于常人一般。
第三天早上,这种神秘的崇拜之风终于到达了最高潮。大家都不约而同恭迎在正仓院门口,等待着这位传奇的异香青年走出来,好向他学习参禅悟道的心得,身发异香的秘技。可是,左等右等,大家都没有见到吴得志出来了,于是焦盼的心绪就不免弥漫着整个守候的众僧之中。
这样,大家都有点坐不住了,为什么参禅者明明已经得道修成正果,还不肯出来呢!杜若兰和小姝都在众僧中,她们似乎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目光,他们无不想向她们了解个究竟的。这时,僧人出现轰动了,原来弥一大师主持和米仓久持大师都来了!
僧人们一片欢呼,好像欢迎他们前来主持圣典似的。其实,弥一大师一看这光景就有些吃惊了。他是闻讯而来的。米仓久智向他报告,早就有大派僧人聚焦在正仓院门口,想等待那闭关参禅的客人吴得志出来。
这下,连弥一大师也感到如果不及时处理,恐怕会闹出更大的动静出来。于是他提议进去瞧瞧,必要的时候,可以让吴得志出面交待一下,以安抚众人。米仓久智大师也觉得有道理。于是,挑选出一些级别高的僧人。一颗人就浩浩荡荡地进去了。
只见吴得志依然在盘坐里面,他神色如常,只是闭目养神,但是脸色似乎更好起来。红润满堂,甚有福相。而迎接大家的,就是扑鼻而来的浓郁之香,那令人魂牵梦萦的兰奢待之香。想不到,隔别一天之后,吴得志身上散发的味道却更胜于前,确是让人啧啧称奇!
这时,米仓久智大师再也坐不住了。因为,如果他不再询问的话,那么后面的那些僧人就更加难以抑住好奇,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下去!“得志施主,请问你参修完毕了吗?老衲有事相问。”米仓久智显得恭恭敬敬的,简直奉之如高僧。
再三相询,直到小姝传话三遍之后,吴得志才缓缓地说道:“大师,我早就参禅好了。只是我不敢起来。”当小姝将吴得志的话说出来之后,米仓久智大吃一惊。他连忙问道:“为什么呢,为什么呢?莫非是我寺院内僧人好奇者众,让施主感到为难?其实,不必害怕,他们只是出于仰慕之情,存心向你致敬罢了!你的大驾光临、功德圆满,是寺内百年来的荣光!”
可是,米仓久智大师的善意鼓励却没有让吴得志变得舒心,他的心情似乎更加沉重起来。他面有愧色地说道:
“米仓久智大师,其实我不是为参禅修行,我只为兰奢待而来!”米仓久智听得愣乎乎一阵,最后他微笑说道:“这也很正常,每天慕名而来参见兰奢待的人,实在太多了。不过,象你这样慕由心生,继而行动,矢志盘坐于兰奢待前参悟的,实太罕见。其志可嘉!”
小姝又将米仓久智大师的话说给吴得志听,吴得志连连摇头,满脸疚愧地说:“非也,非也!我为兰奢待而来,不是为了求道,而是纯粹为了兰奢待。为了她,我早已准备好一切,如今终于达到了目的。只是佛光惠照之下,出于惭愧之心,我才久久不愿起来!”
“啊?”米仓久智大师仿佛已嗅到不好的苗头,他在压低声音问道:“吴施主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寺的兰奢待到底怎么了啦?!”米仓久智说时,瞥眼看了一下那玻璃封存的兰奢待,依然安然无恙地置放着。他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得到吴得志的回答却是令他心惊胆战了!“米仓久智大师,实不相瞒,我是一个密宗爱好者。我所修行的是如何吸收天地精华,汲取人间珍物之灵气。我爱慕兰奢待而来,兰奢待是千年名香,我心仪已久。现在,我终于得偿所愿了!”
吴得志脸上呈现满足的神情。“可是,兰奢待根本就是在这里,完好无损啊!”米仓久智大师不解地问,打量着这个可疑的年轻人。可是,吴得志却是笑了,笑得有点诡异可怕:“米仓久智大师,你就有所不知了。但凡神物,只需得其神去其形足矣。神气不在,形骸也就徒有其表罢了。你知道我身上的兰奢待香气哪里来的吗?”
米仓久智大师望着吴得志那狡黠而慨然的眼神,越发觉得慌张:“你、你说得是什么意思,到底将我们的国宝兰奢待怎么了?”米仓久智的神情显然有点激动,他捕捉到不好的苗头,可是坏事是什么他又搞不明白!
那些一直在全神贯注的僧人,看到米仓久智的异样,都纷纷有些奇怪了。只有弥一大师主持在睿智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米仓久智大师,请你不必激动。一切都是于事无补。我是在向你忏悔的。”吴得志又再愧然而叹,让米仓久智不知所措。
“米仓大智,我希望你能冷静。我只想你知道真相,然后我安然地离开,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在兰奢待修行的三天,虽然是掩人耳目的伎俩。可是,毕竟我也是悟到忏悔之心的。我老实地告诉你,你们在我身上闻到的确是兰奢待之香。可是,不幸,我身上的香味,并不是因为我悟道成佛而来,这无全是出自于你们这里的国宝——兰奢待!兰奢待的精气,已被我吸干!”
米仓久智听着,久久说不出话来。身后是一群面对得道成佛者崇敬无比的僧人,他们正充满期待;而自己面前的,却才是真正败坏佛门之风、窃香偷气的无耻之徒,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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