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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第1页）

&ldo;彭丹燕和国士平就没有通过。&rdo;蒋勋提出异议。

&ldo;问题提得好。&rdo;邢天继续分析，&ldo;这两个人，是松散的结合，而且是短暂的，尤其是国士平。他不认为警方能够找到他。他刚到公安局的时候，甚至连与彭丹燕有关系都不肯承认。我们把他们两个分开审讯，他们立刻就陷入了&lso;囚徒的困境&rso;。&rdo;

&ldo;什么叫做囚徒的困境？&rdo;秦川问。

&ldo;甲乙两名罪犯被分别审讯。官方开始的条件就是：谁坦白，只要服三年徒刑。如果一方坦白，那么没有坦白的那一方，则要服六年徒刑。&rdo;蒋勋解释道，&ldo;这样就出来三种可能：甲乙都不坦白，被无罪开释；甲乙都坦白，分别获三年徒刑；最后一种就是：一方坦白，一方不坦白。这个时候的选择，通常是两个人都坦白。&rdo;

秦川听懂了，&ldo;他们都怕对方坦白，而自己加刑。&rdo;

&ldo;这个时候，甲乙想的不是利益最大化，而是风险最小化。国士平是为了风险最小化，所以选择了坦白交代。&rdo;邢天说，&ldo;而周密和陈晓岚，是十年夫妻，是一个联系紧密的利益共同体。而且，他们已经制定了严密的预案。&rdo;

&ldo;把两个人分开讯问，让他们也产生&lso;囚徒的困境&rso;。&rdo;秦川说。

&ldo;根据已经掌握的材料，两个人26日一整天，都没有作案的时间。那么主攻时间，就是25日深夜到26日凌晨。主攻方向，&rdo;邢天一顿，&ldo;应该是陈晓岚。&rdo;邢天说，&ldo;除去笔迹外，华天雪发现她戴了一个大十字架。我查看了他们以前的相册，没有一张她戴十字架的相片。在心理学上，这通常代表忏悔。她毕竟是母亲，不管为了什么原因，亲手或者间接地杀害自己的孩子，总会有些悔恨的。她毕竟不是冷血的连环杀手。&rdo;

&ldo;我同意&lso;十字架代表忏悔&rso;，但我不同意这之后的论述，全部都是先入为主的推论。&rdo;华天雪说，&ldo;我记得你说过，一共只有四种犯罪类型：盈利性犯罪、性犯罪、个人原因犯罪、集体原因犯罪。这个案件中，性因素可以排除，集体犯罪，也可以排除。但有勒索信，明显有盈利原因。为什么不从这个方向去找呢？一个人总不会自己勒索自己吧？&rdo;

&ldo;这很可能是周密夫妻的疑兵之计。&rdo;邢天辩解道。

&ldo;有没有报复的因素？这应该也是个人因素中的一种吧？&rdo;华天雪说，&ldo;忏悔也有很多种。会不会是陈晓岚为自己的通奸行为而忏悔呢？&rdo;她一顿，决定把所有的想法都说出来，&ldo;而且，我认为，一个母亲，是不会在杀害自己女儿之后，再与人疯狂做爱的，而且是那么投入。&rdo;

&ldo;或许她是为了转移自己的内疚？&rdo;蒋勋说。

&ldo;孔子的弟子宰我问老师，为什么要守孝三年？孔子告诉他说：小孩子要三年才能脱离父母的怀抱。如果不到三年，你就吃白米饭，穿锦衣，心可安乎？宰我说：安。孔子生气地说：心安，则为之！&rdo;邢天说，&ldo;一个人要是没有良心，谁也没有办法。&rdo;

&ldo;你们要是认定了周密夫妇是杀手，就怎么看怎么像。观点永远决定你观察到什么。&rdo;华天雪说。

精神打击的过程，与肉体打击的过程，很有几分相似：当巨大的悲痛袭来，人会麻木，感知力降到一个很低的水平--这很可能是人类千万年来形成的保护机制--但随着时间的推进，悲痛一点点的加剧，最后会升高到一个无法承受的水平。

陈晓岚就处在这样一种状态下：见到女儿的尸体时，她就昏了过去。苏醒之后，尸体不见了。她仿佛觉得这不是真的。在丈夫的&ldo;指导&rdo;下，一直与警察周旋，也无暇相顾。这天无意中打开衣柜，看见了女儿的衣服，巨大的悲痛，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喷发出来。她不由地大喊大叫起来。

正在书房里研究铜期货行情的周密，对妻子的喊叫充耳不闻，继续着自己的工作。他不是不悲痛：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他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就如同他对江夏所说的：&ldo;死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我们总要活下去。&rdo;

他不停地在笔记本上作着标记，这些在外人看来枯燥的数字，在他的眼中，已经幻化成金色的光芒。

这金色的光芒，越来越强烈，渐渐地将他笼罩住。

因为下着小雨，出租车不好打。邢天与华天雪走到火车站，才在排队的车列中，找到一辆。

未上车之前，司机就问两个人去哪里？邢天说去北方小区。他深谙司机心理：车在这里排队，大约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这是一种机会成本。如果你去近的地方，司机就赔本了。他才故意往远了说。

司机赶紧开门，发动机随即发出欣喜的轰鸣。

人的头脑，与核反应堆的工作机理基本相同：想法就像核燃料，会不停地在碰撞中增殖。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如此这般地以几何级数分裂下去，很快就会达到极限值，并且发生爆炸。这个时候，就需要安全装置发挥作用。在反应堆是可以吸收中子的碳棒之插入；在人，则是他人的劝慰。

可没有人劝慰陈晓岚。

失控的她，冲向周密的书房。一场类似切尔诺贝利的事故，眼看就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