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陆枝的情绪不稳定,这通报平安的电话周迟也决定帮她打,医生那边也需要家族遗传病史的资料,他拿过陆枝的手机,起身说:“我去给他们报个平安。”
来到走廊,白炽灯洒落一地冷白色光辉。
这条走廊没有窗户,放眼望去逼仄空荡,令人心情压抑,
周迟也靠着墙,轻揉了揉眉心,低头看向手机,找到陆母的联系方式。
这些年,陆家夫妇对陆枝的亏欠,他全部看在眼里,若是得知被无视的女儿也有罹患遗传病的风险,她会作何感想?
周迟也一瞬间想起了周则臣愈发年迈苍老的脸,他眼神满含亏欠,想要尽己所能补偿儿子受过的伤害,然后为自己求一个心安理得。可少年时期造成的伤害,又岂是一朝一夕能抹平的。
拨通电话,那端立刻接通。
女人的口吻焦急万分,“枝枝——”
周迟也淡声说:“阿姨,是我。”
“周迟也?”陆母声音冷下去,神情恢复平静,“枝枝还没醒吗?我不是说了,让她醒了给我回电话。”
周迟也蹙眉,对她话中略带命令式的语气感到不适。
“阿姨,枝枝失明了。”他平静陈述事实,而后贴心地留给对方一段接受信息的时间。
沉默片刻,周迟也放轻呼吸,听到对面响起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他闭了闭眼睛。
在这一刻,那些多年积攒的亏欠、愧疚会击垮她吧。
再开口,陆母的声线颤抖:“枝枝可以接电话吗?”
周迟也低头,面容被灯光映衬,五官隐在阴影中,看不太清。只有声音是清晰的,无波无澜,缓慢又轻淡地提醒:“阿姨,她现在不适合有太剧烈的情绪波动。”
陆母:“……我明白的。”
周迟也转身,推开门,躲在门边偷听的女孩猝不及防,她后退一步,差点撞到门柜上。
被抓包,陆枝窘迫地垂下头去。
她只是好奇周迟也会跟妈妈说些什么。
陆枝看不到周迟也的表情,隐约觉得他会生气,嘴唇嗫嚅着,“我……”
好在病房中陈设简单,她摸着柜子和墙体到门边,倒是畅行无阻。
周迟也无奈,将手机塞到她手里,“拿好。”
不等陆枝开口,她整个身体腾空,被周迟也抱回床上。
男人的气息近在咫尺,沉冽的木质香环绕身侧,被黑暗侵占的不安渐渐消失。
陆枝觉得自己很像一只越狱失败的小奶猫,被主人捏住后颈皮丢回笼子里。
“阿姨有话跟你讲。”周迟也温声提醒。
陆枝眨眨眼,将手机贴到耳边,思绪纷杂,她甚至不知该说些什么。
妈妈会不会怪她执意出道,训斥她任性妄为。
如果老实待在学校里,说不定就不会摔下舞台,更不会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