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寒终于从惊愕中找回了自我,他一咬舌尖强迫自己回神,飞快地思索着该如何回应前者,可对方却突然放开了一直压在他胸口的手,背过了身。
一向如松如竹的笔直背影此刻好似极为寂寥疲倦,沈知寒还未及开口再说些什么,便见他头也不回地向着内室行去,珠玉碰撞般的声线中带着不可名状的沙哑。
“方某累了……沈道长请回吧。”
天下清外,青鸾听着室内交谈声消失,正要故技重施再次一头撞向光障,却再一次撞了个空。
它疑惑地鸣叫一声,便见碧玉垂帘双分,一道白衣身影缓步行出。他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缓缓消失的光障,甚至连急切凑过来的青鸟都没能引起他的注意,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晃出了天下清。
今日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白树也知道此事让他静静比较好,故而没有再与他交谈,连回到平日居住的小院都只是沈知寒的习惯使然,可令他再度坠入刚刚平复的惊愕之中的,却是小院中半倚在桂树之下的红衣身影。
细小的桂花犹如洒金,在轻风拂过之时纷纷扬扬地落在红衣魔尊披散的墨发与红衣之上,龙涎香被裹挟在馥郁香风中扑面而来,一切都像是一场美不胜收的梦境。
察觉到有人前来,谢长留墨羽般的眼睫微抬,那双沉沉墨眸便在见到沈知寒的瞬间骤然亮起星辰般的微光。
见沈知寒愣在门口,笑容便由他的眼底开始,如蔷薇绽放般在那张绝艳的面容之上层层绽开。
他轻笑着向沈知寒招了招手,金铃声便清脆地响了起来。
“——心肝,过来。”
“谢长留?”沈知寒下意识便向他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三千年前,谢长留曾在经纬学宫之中呆了不短的时间,因此这般来去自如也并不奇怪。
只是二人上一次见面是在蜃楼,在那之后对方不知所踪,因此沈知寒一过来便发了问:“先前在蜃楼发生了什么?阿念和极夜魔尊又去哪了?”
谢长留见状,却叹了口气,无奈道:“许久未见,心肝一口气抛出这么多问题,是想先让我回答哪一个?”
沈知寒一哑,正要开口,前者却倏然伸手,拽住他的手臂便将人压在了身后树干之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沈知寒只觉得眼前一花,谢长留的气息便倾压下来,令他动弹不得。
耳边传来一阵炽热,是红衣魔尊说话时喷吐的气息,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却听得沈知寒瞬间绷紧了神经。
“大地之精……还有木之精——心肝要它们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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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恢复更新……
第70章
谢长留问出口的瞬间,沈知寒便觉不妙——若说桂仙留香能够感应到大地之精是因其托生于与其同为植物的一株灵兰之内,谢长留又是凭借什么感应的?
似乎是猜透了他内心的想法,红衣魔尊亲昵地在他颊边蹭了蹭,随即便直起身来,笑吟吟道:“亏你还在收集五行之精,连它们之间可以互相感应都不知道吗?”
沈知寒一时语塞——他还真不知道!
不论是白树还是留香,没人跟他说过这么一茬啊……
谢长留低笑一声,先是抬起手来将遮住沈知寒眼角泪痣的鬓发向他耳后一掖,又抚上他的脸颊,拇指指腹摩挲着泪痣轻声道:“你身上有木之精,定是和桂仙前辈交谈过了……怎么,她没告知你我如今是什么状况么?”
火之精……
沈知寒下意识望向对方线条风流的明亮双眸,胸口却闷得难受。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仿佛一日不将事实说出来,他便能多一日来自欺欺人地欺骗自己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一般。
见他一直沉默,谢长留笑了笑,又道:“此前在蜃楼,我因受到力量牵引被迫入阵,谁知醒来才发现极夜竟与你那惹祸精师妹便是托生红莲业火方可降世的冰魄焰心莲——她们在我身上的业火包裹之下已然合为一体,回你们无为宗去了。”
沈知寒却听得蹙起了眉:“那如今主导身体的是阿念还是极夜魔尊?”
“哪还有什么极夜魔尊……”
谢长留嗤笑一声,神色却说不出是悲是喜:“盛弥烟自愿献祭,趁着你那师妹还未醒转便与其融合,如今世间唯剩清暄仙子韩念了。她们二人分离百余年,如今终于可以永不分离,个中滋味大概唯有她们自己知晓……”
他说着,眼眸一转,却将视线落在了沈知寒潋滟的双眼之中:“若换做是我,心肝猜猜我会怎样做?”
沈知寒被迫抬眸,努力忽视着颊边由对方温软指腹带来的触感,艰难道:“我……不知道……”
谢长留似乎早知道他会这样说,一双眉眼笑得弯如弦月,双手却掠过他的肩头,一点点向下,最终握住了沈知寒的手。
被抓住双手的瞬间,沈知寒就下意识想要将手抽出来,可谁知还未发力,右手中便被谢长留塞了个冰冰凉的圆形疙瘩。
圆球触手粗糙,沈知寒却知晓那是因其雕花繁琐所致,他轻轻晃了晃手心,便闻清脆铃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是谢长留的金铃。
他有些诧异地望过去,便见对方眼含亲昵与狡黠,一阵灵流由二人皮肤接触之处流入掌心金铃,手心触感立时从圆形金铃变做圆柱形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