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草脑子里懵懵的,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一阵风吹来,女人倏然扬起头,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ldo;澜夜?&rdo;
他觉得有些尴尬,冷着脸否认:&ldo;我不是澜夜。&rdo;
女人歪着头想了想,突然笑起来:&ldo;你当然不是澜夜。&rdo;她捧起地上零散的血肉,喃喃道:&ldo;澜夜在这里呢。&rdo;
浅草的猜测被证实,他的心里被狠狠揪了一下,眼神黯淡下来:&ldo;是你杀了他?&rdo;
女人抹去不断掉落的眼泪,露出微笑:&ldo;是。&rdo;
&ldo;为什么?杀了他你才能活下去吗?&rdo;浅草想起死去的母亲,那个寒冷彻骨的冬天,她的死换来他的活。
&ldo;杀了他……我活不下去了。&rdo;
&ldo;那你为什么要杀他?&rdo;浅草不解,在他的世界里,杀死别人只能是为了自己活命。
&ldo;因为……因为什么呢……澜夜,为什么呢,为什么你非要我动手……&rdo;女人原本失神的眼睛渐渐平静,她看着浅草,问:&ldo;你是谁?&rdo;
&ldo;我是浅草。&rdo;浅草觉得胸口越来越闷,那感觉就像是当初吞食母亲血肉时一样,他已经失去澜夜了吗?不过睡了一觉,他怎么就失去了这世上他唯一熟悉的伙伴呢。
女人&ldo;哦&rdo;了一声:&ldo;你是澜夜说过的那只小豹子。&rdo;
浅草一愣:&ldo;他说起过我?&rdo;
女人淡淡一笑,似乎回想起什么开心的事:&ldo;嗯,他说过。他说呀,你从小就很别扭,明明喜欢跟着他,偏偏装作被逼无奈。他还说,你很像他。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法术?居然还会幻化成他的模样。&rdo;
&ldo;一觉醒来就会了。&rdo;
&ldo;洗雪教了他最古老的水系巫术,他又教了你。&rdo;她露出个嘲弄的笑:&ldo;他还真是痴情。&rdo;
&ldo;洗雪是谁?&rdo;
&ldo;他没有对你说过吗?洗雪……是他一直要找的那个人。&rdo;
&ldo;你又是谁?&rdo;
&ldo;我是井伶,水系巫者井伶,也是……澜夜的妻子……&rdo;女人的眼神柔软了许多,她突然悲切地看着四壁的血肉:&ldo;我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rdo;
&ldo;妻子……&rdo;浅草没想到澜夜下山后竟然娶了妻,又被这个自称是他妻子的人杀得支离破碎,他皱起好看的眉毛,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就在两人说话时,隔壁的小屋传出一声怯怯的呼唤。浅草寻声望去,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圆圆的鹅蛋脸上,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由于刚刚睡醒瞧上去懵懂迷茫,白嫩的小手捏着薄薄的公主裙,长及肩的卷发自然垂落,竟是个漂亮得像洋娃娃般的小女孩。
浅草疑惑地望着那个小家伙,不知该如何反应,他转头看向井伶,却发现井伶先前还算平静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乌紫的双唇因为害怕而兀自颤抖久久无法发声。
&ldo;妈妈?&rdo;小女孩纳闷地看着母亲和父亲。
井伶勉强露出个安慰的微笑,柔柔地问:&ldo;小叶子,怎么啦?&rdo;
&ldo;我做噩梦了!&rdo;小女孩撒娇地扑向井伶,却在靠近井伶时顿住,秀气小巧的眉皱作一团:&ldo;妈妈,臭。&rdo;
三个字足以将井伶打进地狱最底层,她求助地看向浅草,朝小女孩的房间努了努嘴。浅草会意,走到小女孩跟前蹲下。仔细回忆了一路上见到那些大人是怎么抱孩子的,然后照猫画虎地抱起小女孩,露出一个自认为与澜夜一模一样的笑:&ldo;小叶子,好孩子要乖乖睡觉哦。&rdo;
小女孩原本是被外面的声响闹醒,本来就困,被浅草抱在怀里,一会儿就又睡着。
浅草将小女孩小心地放到她的公主床上,一回头,看到井伶斜倚在门框边若有所思。正要说什么,他感到体内血液筋脉一阵翻腾,知道法术失效的时间已到。果然,不过几秒钟,他便从一个男子变回一只黑豹。被陌生女人看到自己全部的变化过程,让浅草觉得有些难堪。他正视井伶,将先前没来得及说的话说出:&ldo;井伶,既然澜夜已死,我也不在这里耽搁了。&rdo;
&ldo;论起来,澜夜算是你的师父,难道你不想为你的师父报仇?&rdo;井伶冷冷的问。
浅草不喜欢复杂的事物,他要找的是澜夜,澜夜不在了,他自然得回覆雪山继续修行。毕竟,除了修行,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ldo;所谓报仇只是你们人类无聊的产物,我为什么要浪费精力在这上面。&rdo;
井伶走进屋子,目光温柔地凝视睡梦中的女儿,淡淡地说:&ldo;浅草,我快死了。我杀死澜夜的巫术是个同归于尽的法子,现在,我的五脏六腑都在腐烂。澜夜的死是求仁得仁,我的死是活该,作茧自缚。可是,我怎么忘记我还有个女儿。这一生,我对不住的人太多了,最对不住的就是她,一想到,我死了以后,她会无父无母地长大,我就害怕。现在,我对不住的人又多了一个。&rdo;她神秘地笑道:&ldo;无论如何,我总得给她留个父亲,对不对?&rdo;
话一出,浅草便觉出不对,他瞪大碧绿的双眼:&ldo;你疯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