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栎桦顿时清醒过来,他凝望住怀里的少女,慢慢收敛了气息,许久,才沙哑着嗓子问:&ldo;桑珠在你手上?&rdo;
黑豹咧了咧嘴,像是一个浅淡的笑,接着从它口中缓缓吐出一颗蚕豆大小的透明珠子。
&ldo;你!你竟敢将桠桦的桑珠含在口中!&rdo;
黑豹吐出的珠子呈抛物线落到章栎桦手心,甩了甩尾巴:&ldo;这是你妹妹的意思,一来可以护得桑珠安全,二来‐‐你们也看到了,我现在这副模样,全靠桑珠才不致全然被打回原形。&rdo;
章栎桦小心擦拭那颗散发着温润五彩光芒的珠子,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卡擦作响。
冯祺瞧章栎桦宝贵成这样,料到肯定是什么不得了的宝物。后来他才知道,这桑珠大有名堂。每个木系的巫者死后口中会生出一颗珠子,他们称其为桑珠。桑珠内聚集了死者生前的所有能力,投入丰沃的泥土中,任雨水滋润,阳光照耀,便会生成最茂盛的森林。木系巫者进入其内便可看到死者身影。影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模糊消失,直至数百年后彻底消失。年轻的木系巫者进入这样的森林中修炼成长,能够更获得更纯净的能力,得到很大的提高。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刻的章栎桦全心全意盯着属于章桠桦的桑珠,一脸阴沉。
黑豹似乎对章栎桦的愤怒无所顾忌,火上浇油地说:&ldo;你不如你妹妹。&rdo;
章栎桦没有预兆地跌坐在地,手中紧握桑珠,沉声道:&ldo;不想死就滚出去!&rdo;
冯祺想想,打算走上去安慰安慰章栎桦,谁知他手一挥,吼道:&ldo;你也滚!&rdo;
面对六亲不认的章栎桦,冯祺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他犹豫地看了看章栎桦,又打量了下神情自若的黑豹,斟酌片刻,便灰溜溜地&ldo;滚&rdo;出了山洞。
前脚走,黑豹后脚就跟了出来,不过只呆在洞口便不再往外走。
一人一豹相对无言。
过了许久,久到冯祺站在山洞外甚至能听到还留守在巨岩上的杨波打鼾的声音。他无声的笑笑,缓解了紧张的气愤。这个杨波,真的是,居然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昏昏欲睡。
黑豹察觉到冯祺的微笑,侧目看向他。冯祺摸摸自己的鼻子,颇不好意思,仿佛是自己的轻松自在不合时宜。自从见到黑豹,他的神经不再向先前那样紧绷,像是遇到什么故人,偏偏这个故人又是自己很信得过的。这样的感觉很奇妙。
就着日光,他又仔细打量了黑豹一番。
全身没有一丝杂毛,可是很多的伤口,伤情严重。但那墨绿的眼睛始终给他一丝熟悉感。
&ldo;我们见过吗?&rdo;他迟疑着问。
黑豹冷冷看过来。
&ldo;你怎么也卷进来了。&rdo;看似问句,其实不过是句轻如鸿毛的感叹,并不需要冯祺回答。
冯祺一听,有戏,这人自己认识,可是,是谁呢?
正要细问,章栎桦出来了。
冯祺看章栎桦的神色,已然恢复正常。他走上前,章栎桦略带愧疚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扯了扯:&ldo;我为我刚才的态度道歉。&rdo;冯祺表示理解,人非完人,谁没点情绪呢。
章栎桦又将视线移到黑豹身上,平静地说:&ldo;我知道了你们的事。&rdo;
黑豹眯了眯眼:&ldo;然后呢,可以告诉我你的立场吗?是与你的妹妹一样,还是决定置之不理?&rdo;
&ldo;你们水巫的事你们自己解决。不要以为我遵守对桠桦的承诺不向你们报复就表示我会站在你们这边。说到底,不管是不是你们动的手,桠桦都是因你们而死,我对你们只有恨,不会有其他。&rdo;
&ldo;你妹妹的事,我很遗憾。不过‐‐我记得你也是审判团的成员。&rdo;
&ldo;不要说我只是个才入团的初级成员,即便我拥有那个权利,我也不想管你们的闲事。&rdo;
&ldo;你不想为你的妹妹报仇?&rdo;
章栎桦垂下眼,轻声说道:&ldo;我还记得我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我是你们,无章无纪。我是木系的巫者,我有我自己的骄傲。怎么会与你们一般,为了狭隘的复仇而让自己深陷泥潭。&rdo;
黑豹沉默半响,语气带了些嘲弄:&ldo;我怎么忘记了,你们最看重的规矩……想是自己与肆意妄为的人待久了,竟忘记了你们的本性。罢了……&rdo;说到这里,它顿了下,又问:&ldo;那我能向你要咯承诺吗?&rdo;
章栎桦的表情有点不耐烦:&ldo;我说过,不会理你们的恩怨!如果是不对别人提起你,你尽管放心。&rdo;
&ldo;呵呵,希望你能守诺。&rdo;说完,黑豹退进洞内,融入黑暗。
冯祺轻声&ldo;啊&rdo;了一声,他还想问问黑豹是谁呢!但看看章栎桦黯然神伤的神色,也不好多说。
章栎桦抬起头,无奈地勉强扯了个笑容出来,拍拍冯祺的肩,说:&ldo;走吧。&rdo;
冯祺却在章栎桦的手拍在自己肩头时,浑身一僵。那一刻,周围的景色全部退去,眼前出现的是陌生的景色,陌生的人与物。这样的感觉非常熟悉,就像到正宁后做的那无数个梦,就像手触摸到覆盖着灵力的树干。他知道,他又感知到了。
这一次,是属于木系最优秀的少女巫者章桠桦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