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然也知道燕妈妈心里的怀疑,可是她不能取下面纱啊,只能福了个礼:“燕妈妈好,小女子正是素儿,素儿脸上…。。所以……”
燕妈妈愣了愣,恍悟,点头道:“跟我来吧,你自己染的丝线带来了么?素儿,我先说好了,我也只是个奴婢,只能给你引荐,府里能不能留下你我可不能保证。我们府里进人是很严格的,都是固定的牙行送人过来挑选。”
云彩坊倒了,听说裴家大少爷在意图逃跑时一个不慎摔倒,脑袋磕在一块尖石上,死了,而裴老爷见爱子已死,家族将灭,当场吞金自杀。
众所周知,裴家的染丝秘方都在裴大少爷的脑袋里,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如何染出那样美丽的丝线了。多少人扼腕,后悔之前没有多买一些云彩坊的丝线囤着,店铺里搜抄出来的那些存货,不用想也知道是全部送进宫里,哪有她们的份?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大妞说素儿善于染丝,不亚于云彩坊丝线时,燕妈妈动心了,宝马配好鞍,她家郡主刺绣功夫大周闻名,自然要最好的丝线才能配得上。
当燕妈妈带着素儿跪在前面时,书瑶有片刻的愣神,脑中直接闪现出昨日在云彩坊外看到的那个翻过围墙的绿色身影,是巧合吗?还是自己太敏感了?
当燕妈妈将素儿带来的丝线呈上时,书瑶眼里的幽深更添了两分,五感敏锐的她一眼之下就能确定这就是云彩坊的丝线,只是,其中有一种特别美的色彩是没见过的。
书瑶向柳妈妈作了个手势,柳妈妈立即会意,虽然不知书瑶为何突然这么要求,还是吩咐花厅里侍候的丫鬟婆子,除了她和燕妈妈、蓝锦、白锦外,其它都退出去,紫锦和墨锦则守在门外。
素儿倒没有惊讶,燕妈妈刚才就说了,郡主定是要看她的脸的,还会让人查证她的家世,两侯府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招进一个蒙着脸的人,尤其是放在郡主身边的人。
谁都知道福星郡主是心善之人,将人都遣出去,是为了避免她取下面纱是的难堪吧?
素儿这样想着,正准备抬手取下面纱,就听到书瑶冷冽的质问:“你是裴家的人?”
素儿一震,但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来不及多犹豫,咬牙道:“是,也不是。”
燕妈妈大惊,自己母女俩都被骗了?大妞跟她说素儿是从外地来的落魄富商家的姑娘,家到中落,弟弟病重,迫于无奈才想凭着染丝技艺卖身为奴,现在郡主一下就识破她是裴家人?竟然还回答得模棱两可,什么叫“是,也不是”?
要知道,裴家是牵涉到谋反谋逆大罪中去的,谁敢窝藏裴家人?那可是等同于谋逆,要诛九族的!燕妈妈吓得手脚冰凉,她差一点害死两侯府上下啊!幸好郡主敏锐!
燕妈妈越想越懊恼恐惧,她怎么就这么笨呢?什么染丝技艺不差于云彩坊?还刚刚好就在裴家倒下的时候冒出来,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这明显是想逃罪躲在两侯府啊?
在听到书瑶的问话时,蓝锦和白锦也是一惊,下意识地挡在了书瑶身前。
只有柳妈妈还算从容,看了书瑶一眼后,定定地看着素儿,虽然那脸上的面纱还未取下。
书瑶没有说话,她在等着素儿继续,她相信,素儿今日来,就没有准备瞒下身份。
果然,素儿一敛神,淡定地取下面纱:“小女子名裴素然,本是裴家庶出的四小姐,不过在十年前,素然就被驱逐出裴家了,原因是素然一出生脸上就带着一块胎记,而且随着年龄增长不断增大,直到八岁那年占了半边脸才没有再长。有大师说这是前世罪孽深重、被上天惩罚的祸家之相,克六亲。”
在素然取下面纱的那一刻,花厅里的几个人都呆住了,几乎忘记了呼吸,白锦甚至惊呼出声,幸好声音不大,且立马自己掩住了嘴。
素然那张脸的整个左半边都覆盖着紫红色的胎记,传说中的无盐女?其实定下神来细看,素然的五官是极漂亮的,没有胎记的地方,皮肤也是雪白无暇,真是……可怜、可惜啊!
书瑶见过二皇子侧妃裴嫣然,在她看来,如果不是那块胎记,眼前这裴素然可比裴嫣然还要美上两分。
书瑶压下心里的震撼和同情,平静道:“既已被逐出裴家,律法道义上就不再是裴家人了。可是裴家的染丝术连家族里的直系亲人都不知,你一个被逐之女又从何处取得?”
素儿脸上顿时弥漫着一层悲痛愤然之色,并没有回答书瑶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继续道:“我外祖父嗜赌,将我娘卖给裴家为妾,因为娘貌美,父亲很是宠爱。我出生时左下颚带着一小块胎记,父亲虽不喜,倒也没有怎么样。两岁那年,父亲被人打劫,还摔断了一只腿。再怀身孕的娘亲被一位道士说命硬克夫,还说她肚子里怀的是妖孽,所以父亲才会遭难,父亲大怒之下将娘赶出家门。
从那时起,我就没有离开过我住的那个偏院,也没有见过父亲,加上我脸上的胎记不断长大,裴家的人都十分厌恶,刻意不让我现于人前。八岁那年,我坐在偏院的草地上发呆,没想到来作客的三祖母被我吓到晕了过去,嫡母又请来那位道士,道士说我是被天神诅咒之人,父亲当着族人的面将我驱逐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