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尚贤又怎会不知晓父亲裴应生是什么样的人呢?作为父亲曾经最疼爱的小女儿,却因着未婚先孕而被活生生地赶出了裴府,一个人孤苦伶仃漂泊在上海滩至今,这滋味,旁人又怎会知晓。
裴尚贤笑笑:“真是个有志向的孩子,大哥泉下有知,当也会觉得欣慰吧。”
姑侄两人又说了会闲话,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静云与裴鸿已是说说笑笑进了屋内。放眼望去,见克文浓眉大眼的模样,裴鸿一下就认出了他来,直上前,揽住克文肩膀道:“天呐!表哥!你是克文表哥吧!我是裴鸿,你的表弟。好好的,你怎么来了!”
裴鸿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地摇晃着克文,静云抿嘴笑说:“鸿弟,你怎么一上来就攀认亲戚,若是闹了笑话,咱们可不识得你哦。”
静云边笑,边朝着克文点头笑笑,是了,她也一眼就认出了克文来,这样的相貌堂堂,与大舅舅的相片看着别无二样,除了他,还能是谁?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裴静云。”
裴克文半屈着身伸出手来,与静云轻盈一握手:“你好,裴克文。”
裴尚贤掩嘴笑道:“克文,我这两个孩子,皮实的很,倒是叫你见笑了。”
克文转头笑道:“七姑,哪里的话。我虽然从没有见过表弟、表妹,可是方才一看到,就觉着心下亲切的很,这可不就是至亲么。”
静云低着头,瞧见克文杯中的茶水没了,忙又拿起茶壶,帮着斟了一杯:“表哥,喝水。”
克文腼腆笑着接过茶水:“其实,我早就想来上海找你们的,可是无奈,阿爹那个脾气,搁以往,我就是要出苏州地界他都同意。这不,只得隔了整整十八年,咱们才又见面了。”
裴鸿挨着克文坐下:“表哥,听你的口气,可是现下在外头谋了什么差事了?”
克文点头道:“是了,方才我还与七姑说着呢,如今我在南京的军部述职,这次,是趁着来上海公干的间隙,特意来瞧瞧你们呢。”
“军部?”裴鸿一听,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表哥,我正打算明年去广州报考陆军军官学校呢。以后我可以来南京找你么?”
裴克文轻拍裴鸿肩道:“好呀,随时欢迎你来南京。如今陆军军官学校的教导主任刘天风,可也是我的恩师呢,你若要去,我可帮你去信函介绍。”
裴鸿乐道:“可巧了,母亲前次还说,那刘主任是她一位旧相识呢,没想到还是表哥的恩师啊,这真是太好了,看来这次报考军校,绝对不成问题了。”
听裴鸿这样说,克文心下琢磨着,这刘天风乃是眉州人,先前在国民革命军中担任过要职,可是从来不曾听闻他有去过苏州,亦或者在上海驻扎过,好端端的,又怎么会与七姑母是旧相识呢?这可就叫人匪夷所思了。
克文笑说:“老师可是个严厉之人,若是天资不够的学生,那可是谁介绍都不行的。即便你往后入了学,咱们黄浦系可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若想顺利毕业,还需得凭着你的真本事才好。七姑,你说对么?”
裴尚贤侧过脸去,也不看克文,只轻声说道:“鸿儿,你表哥说的很对,你若真有志向,可得用功刻苦了才行,切莫存着侥幸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