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平平淡淡的一晚,如同往日一般,平淡也是一种幸福,至少福爷很是满足。
但慕容公子回来了,更为难得回家一趟的慕容公子又回来了,这让福爷极为意外:“哟!”
福爷手一抖,撒了一滴酒:“老爷!”
忙自瞥过一眼,于相正襟危坐,古井不波:“嗯。”
这就三句话了。
过一时,慕容公子推门而入,笑容满面,神采飞扬,当头对面叫了一声:“爹爹!”
福爷的手,猛地一抖:“啊哟!”
泼洒出来,好几滴酒,落于桌案,滴滴如泪:“爹爹!”
慕容公子又唤一声,旁若无人,当下就坐:“福爷,换我来,我来斟酒。”
“爹爹一杯,福爷一杯,先敬爹爹,后敬福爷——”慕容公子席地而坐,桌上只有两只酒杯——
爹爹?
不是,于深么?
这时候,福爷的脑袋已经坏掉了,心说一句这是中了邪还是见了鬼,忙自又瞥一眼——
这时候。但凡老爷还有一点幽默感,定然会说一句:深不敢当!
于相正襟危坐,古井不波。
是的,一部机器。是不可能会有幽默感的,只不过终于破例又说一句:“阿福,你去罢。”
福爷退下。
退至门外,偷听,老眼饱含热泪,全身都在哆嗦!
福爷终于知道,今夜绝不会平淡,定会是,极为不同寻常的一夜!
且听。
“爹爹,您老请用。”
……
“爹爹。您老慢用。”
……
“爹爹,儿知道,是儿不孝,这一杯酒,权当儿给爹爹赔罪——”
……
一时无声。
但透过门缝。微瞑烛光中,不孝之子双膝跪地,双臂高举双手敬奉——
只不见他有泪与否,福爷已是泪如泉涌,而于相仍是无动于衷,木然端坐纹丝不动。
父子之间,多少年形成的隔膜。多少年凝结的坚冰,岂能给他一杯水酒,如此轻易就打发了!
便就跪着罢!由他!跪着!
这是恨。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从来就是这样,不会出现奇迹,如果没有福爷,慕容公子将会跪到天亮。
也没有用。于相就是于相。
“咳!咳咳!”福爷咳嗽,敲门:“老爷啊,酒菜都凉了,老奴端着去热下,热下。咳咳!”
酒菜凉了,心也凉了:“阿福,去睡罢。”
是的,福爷也知道,偷着听不好,但在此之前,老爷从来没有说过阿福。
这回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