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慕毅一震,愕然睁大眸子,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过来,“蝶舞,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修剪花枝这种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
蝶舞?!
商慕毅疑惑地看着舒思洋,趁男人还没有近前,舒思洋快速凑到他的边上,压低了声音,以极快的语速说道:“我离开了京师以后,就四处飘泊,然后来到了这里,这家客栈的掌柜和他夫人膝下无子,便认了我做干女儿,我想着重新生活,便将名字改成了蝶舞,我说我无父无母、家乡发了洪水,你可不许给我露馅。”
一口气说完,也不管商慕毅听没听懂、反应没反应过来,就直起腰身对着已然走近的男人微微一笑:“女儿闲着也是闲着,而且修剪花枝很有趣,女儿喜欢,爹就莫要管女儿了。”
男人慈祥地笑着,“你呀,”末了,又看向商慕毅,“你们认识?”
商慕毅还在舒思洋的那一堆话里回不过神,还是舒思洋反应快,笑着点头,“是啊,是同乡。”
“哦?他乡遇故知,也是人生幸事啊!”男人笑着,而商慕毅根本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男人手中的瓷碗上。
昨夜,他记得昨夜,就是这个瓷碗,那上面的花纹很特别,所以他记得。
伸手指了指男人手中,他忽然开口:“你的碗……”
男人怔了怔,“哦,这是你夫人刚刚还给我的,她说昨夜的那个碗不小心打碎了,所以去集市上买了一个,其实就一个碗而已,不用还也没有关系。”
商慕毅脑子里嗡嗡作响,“我夫人?”
“是啊!”男人点头,“就是带你一起来投店的那个姑娘,昨夜她还借了我家厨房,说跟你煎药,对了,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药?投店的姑娘?
耳边的嗡鸣声如同海啸,商慕毅几乎听不清男人接下来还在说什么,只觉得呼吸骤沉,有什么哽在喉咙里出不来,他张了张嘴,嘴唇动了半天,才发出音来,“她人呢?”
男人伸手指了指院子门口:“我过来的时候,她还站在那里,后来不知怎么的,将碗还给我,就跑了。”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只见眼前人影一晃,等反应过来,哪里还有商慕毅的人影。
舒思洋更是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中年男人收回视线,笑着看向舒思洋:“蝶舞,看刚才那位公子,锦衣华服、行尊带贵、一表人才的,不是一般人吧?”
舒思洋眸光微闪,轻笑道:“是啊,听说在京城里当个什么官,我还没有来得及细问,也不知道他竟然已经成亲了,这是跟他夫人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吗?”
男人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
舒思洋默然转过身,微微低垂了眉眼,继续修建那些参差不齐的花枝。
原来,这世上的男人都一样。
虽然她姐姐是咎由自取,可是不是说情爱不由人吗,不是曾经爱得如此刻骨铭心吗?
她姐姐才死去多久,他照样可以爱上别的女人。
时间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可以改变一切坚定,可以淡忘一切伤痛。
她想,她也会忘了心底的那个人。
会吗?她问自己。
应该会吧。
果然是她,果然是阿莲!
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商慕毅此刻的心情,那种又惊又痛、又自责内疚、又心疼害怕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