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顾然却不能发作,彼此刚刚结识,还要长时间同处一室,且又是以一对三,一般人都会忍下来。只是理智上忍了,心情到底是糟糕透了,于是顾然出去透气。而这时就是他们的机会了!这些东西顾然不过瞬息间就想明白,只是也已经晚了。他没匆匆赶回屋子,而是定定地看向身边的少年,沉声低语了几句。那少年一怔,旋即眼中有一丝光芒闪过:“明白!”见他离开,顾然转身回了屋子。他现在回去,哪怕发现东西丢了,也根本没用,他们有大把多借口来搪塞。只是……顾然冷笑一声,他们太小瞧他了!他是不爱惹事,但事找上门来,就绝对不会退缩!猛地推开房门,屋子里瞬间一片寂静。李飞的神色如常,半点不自在都没有:“外面凉快不?”王云庆还有些歉意地说道:“刚才吵醒你了,真是不好意思。”而圆乎乎的朱贵昌只是憨憨地笑。若是别人,怕早就被哄骗过去了,只是顾然理都没理,大步走向自己的木板床,伸手就捞起外衣,掏向口袋处。种子包还在,顾然面色沉然地打开种子包,只扫了一眼就看得分明。果然,三粒源气种和两粒一星种子全部消失不见。顾然握着种子包,猛地转头,一眼就盯住了李飞。饶是李飞很擅伪装,此刻也不禁神色微变。而王云庆眼中也闪过一丝异色,倒是那看着憨厚的朱贵昌,却仍是那副模样。顾然直接开口,冷声道:“谁动了我的种子包?”李飞快速回道:“没人啊,我们三个方才一直闲聊呢,连床都没下过。”王云庆已经换了一副脸色,有些关心地问道:“怎么?丢东西了?”顾然手指微微一紧,沉声道:“我的源种和星种全都不见了。”“丢了?怎么会!”李飞也一脸惊讶,紧接着他又说道,“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放错地方了?”“不可能,我睡觉前还检查过。”顾然一一扫过他们,一字一顿地说,“这屋子只有我们四个人。”王云庆天生一张和气脸,听到这话不禁眉头一皱:“你这是在怀疑我们?”顾然没出声。李飞紧跟着说道:“顾然,我觉得你还是该好好想想,我们三个都在这,谁都没离过床,足够互相作证了,你要真觉得是被别人拿走了,与其怀疑我们,不如怀疑一下那个还没回来的‘好室友’!”果然……顾然微微扬眉,这是又要让别人背黑锅了。李飞还在说着:“那个卫峥人品太差,谁都不敢说他能做出什么……”刚刚从外面跑回来的少年卫峥一听这话猛地进来,大声说道:“你又诬陷我!我刚才就和顾然在一起,怎么可能再分身偷他东西。”见到他冲进来,李飞面色一变,到口的话又生生给憋了回去。这下子,却是没什么可说的了。顾然定定地看着他们,一双眸子沉如止水:“把我的种子拿出来。”屋子猛地坠入了极深的寂静之中,仿佛连外面的夜色都顺着窗户涌进来,让这小小的空间陷入一片低沉的阴暗之中,气氛越发紧绷。“是我们拿的。”李飞一改之前的嬉闹之色,嚣张地反问,“你又能如何?”他这话一出,王云庆和朱贵昌都下了床,站在他身后。三个强壮的少年对上两个身材单薄且还有一人受伤的。谁胜谁负,显而易见。王云庆也没了之前和气神态,冷着眉眼说道:“你打不过我们,不想吃亏的话就把这事给咽下去,我们会留下你们,只是从今以后的源种和星种都全部交过来。”还真不是一般的贪心啊!顾然怒极反笑了:“我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吗?”话音一落,他把早就准备好的小刀从怀中抽出。这是他用来收获木桶的专用小刀,因为用着顺手,所以一直带在身上,只是没想到此刻竟还有了这样的用处。锋锐的小刀在朦胧夜色中闪烁着森然光辉,虽然并非利器,但因为持有者的冷凝神态,竟莫名添了几许杀意。王云庆是个沉得住气的,他冷笑一声,快速说道:“族学不禁私斗,但不许同门相残,你忘了白天的卢中夏了?你也想被杖责三十,幽闭十日吗?!”“我不想。”顾然忽地扬了扬嘴角,一抹异常好看的笑容自他唇边升起,只是趁着那横贯两颊的疤痕,现出了几分可怕之色,“是你想。”话音一落,他陡然向前,抬手就给了王云庆一拳。都是年轻人,谁又比谁脾气好?加上王云庆等人自恃无惧,二话不说就抬拳揍了过来。顾然却是躲都不躲,生生挨了四五拳,脸上挂彩之后他快速看向门边。卫峥在门外四处张望,远远看到一个身影后立马回头,恰好与顾然对视,他快速一点头。顾然心中明了,他猛地向前一步,单手握紧李飞的手腕,随后在他满眼惊讶之下,将手中的小刀放到了他手心。李飞浑然不知他要做什么,他完全被手腕上的大力给震慑住,这小子,好大劲!而下一刻,他就看到了自己手中的小刀。这……这是要做什么?不待他多想,顾然已经握着他的手,带着他猛地转身,随后用力向前一捅,转瞬间,那锋锐的小刀已经没入了血肉之中。李飞抬头,看到的是王云庆因为剧痛而惨白惨白的脸。腥气瞬间蔓延,血液直涌而出。顾然及时抽身离开,就在这一瞬间,房门大开,孙远之凝眉进来,凉凉地声音里酝酿着熊熊怒火:“还真是不省心啊!”万丈鸿沟孙远之一进来,李飞等人就傻眼了。此时屋里的情况,当真是百口莫辩。李飞手里握着小刀,而刀刃却直直刺入了王云庆的腹部;王云庆死咬着牙,因剧痛和失血而面色惨白;朱贵昌在王云庆身边。而顾然在他们左侧,靠近门口的地方。而门边上,是卫峥和孙远之。都说眼见为实,那此刻孙远之看到的,就是李飞违纪,重创了王云庆。到底脑子灵活些,那李飞虽然满心惶恐和惊吓,但还是快速开口:“孙师兄,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伤到王云庆,是顾然,是顾然握住了我的手!”他说话的空档,顾然却已经欺身上前,他顶着一脸青紫,但却满脸担忧地扶住了王云庆。他这又是做什么?!李飞在心里咆哮,可随后王云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顾然扶住他的同时,左手竟扣住他的腰,手指力道极大,用力往外撕扯,竟生生让那伤口又扩大了。王云庆倒吸一口凉气,疼得差点没晕过去。李飞却浑然不知,他嘴上仍在辩解着:“孙师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并非无意,朱贵昌可以作证。”在门边的卫峥抢先开口:“我可以作证,是你捅伤了王云庆,做下如此丧心病狂的事,你竟然还想诬陷别人!”那李飞脑袋转的极快,立马就说道:“你和我们有仇,你说的话又怎么能算数!孙师兄,你可以问王云庆,他是受害者,他可以证明我是无辜的!”说完这话,所有人都把视线挪到了王云庆身上。可此时此刻被顾然‘扶住’的王云庆,意识都快模糊了,又哪里开得了口。李飞着急地喊道:“云庆兄,你坚持一下,你先告诉孙师兄……”顾然冷眼看着他,手上再度用力,王云庆张张嘴,到底是没撑住,昏死过去。李飞面如死灰,但紧接着他就抬头恶狠狠地瞪向顾然,那眼神恨不得将其剥皮削骨。顾然却没再看他,他转头,着急道:“孙师兄,请您快救一下王云庆。”孙远之抬步过来,这次他备了止血带,匆匆包扎好后,他抱起王云庆,临走前冷冷说道:“剩下的事,自有邢者来处理,你们好自为之。”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他并不是医者,王云庆这么重的伤是半点都耽误不得。他走之后,刑事堂的黑衣邢者就出现在小院里,他连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说道:“李飞重伤同窗,当受杖责三十,幽闭十日。”李飞急声争辩:“不……不是的,我没有罪,我没有……”那邢者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只张嘴说了一句话:“蠢,就是最大的罪。”李飞一怔,进而恍然,这下彻底没了声音。顾然就在他身边,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但是他面色不改,纹风不动,就像是什么都没听见。李飞也被带走了,这窄小的屋子竟一下子空旷下来。顾然起身,沉默地出了屋子,用木桶接了水,然后用拖把将地上的血迹一点点地擦洗干净。之后他又去了沐浴房,用力地洗着自己的双手。十根手指已经被洗的微微泛红,但那黏腻恶心的触感似乎还在上面,怎么都洗不干净。顾然不后悔自己做的事。他今晚不这样,那以后的日子将会是一场被欺凌到底的悲剧。他来族学,是要出人头地的,而不是被人当成狗来奴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