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风收手,周身魔气仍旧疯狂外溢,她极力控制却不起作用,整个人濒临崩溃边缘。方才攻击郑鸣使出的那一掌仿佛耗尽她所有精力,此刻她心力俱竭,除了翻涌的魔气之外,没有一点点强者气势。
“怕什么?你是魔尊,杀呀!”伏云肆无忌惮地撺掇怂恿,引诱她大开杀戒。
叶若风置之不理,只想避开这是非之地,不愿意为祸苍生。
仙门哪能放虎归山,只趁她虚弱时合力围攻,要将她赶尽杀绝。
伏云嘲笑她软弱,没想到寂陵毁天灭地的力量到了她身上竟然如此无能,可恨他觊觎已久却无法得到,只能眼睁睁看她暴殄天物。
起初伏云尚能凭一己之力护着软弱的魔尊,但仙门毕竟人多势众,尤其那衍星宫掌门应松玄杀心骤起,一招一式都要置他于死地。伏云终于力竭,想着叶若风有魔灵护体轻易不会死,他自己还要保全性命,只好舍下她遁走而去。
“师父,是若风不对,求你不要生气。”叶若风跪地朝应松玄认错,竟是害怕他对她生气。
不料应松玄一言不发,一个剑招朝她劈去,强劲的仙气将她推向了观星崖外。
眼看叶若风即将坠落,他似乎还担心她中途逃跑,又赶至崖边,拔出行云剑朝她挥去。
叶若风惊恐中握住剑刃,单薄的身子在峡谷边缘凌空飘荡,一身红衣在风中飒飒作响。她难以置信地问:“师父,你真要这样对我吗?”
应松玄周身散发出凛冽寒气,其余众人不敢再轻易插手,只战战兢兢在他身侧围观。
“师父,你也觉得是我做错?”叶若风泪流满面地望着他。
他却不再心疼她的眼泪,只朝她冷冷训斥:“复活魔灵,残杀郑鸣。为师是这么教你的吗?这么多年,你学了什么?”
他说得没错,今夜的大事,桩桩件件她都脱不了干系。
她蓦然想起小时候在厉州江边小屋,他曾说他是杀手,若她行差踏错,他不可能次次手下留情。这么多年过去,是他对她太好,才让她忘了他其实是铁石心肠的。
她又想起第一次来观星崖,被松鸢欺负坠落悬崖,是他匆匆赶来救她,是他害怕失去而在这峡谷中紧紧拥抱她。可是现在,他竟然用行云剑刺向她,竟然如此无情地斥责她。
“师父,在悬崖上你赐我一把利剑,想要我握紧还是放手?”她含泪质问,实在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握紧那冰冷的剑刃,她的银色血液源源不断地流出然后冻结成冰,那冰晶在她全身血脉中蔓延,一寸一寸迫近她的心口。
若要结束这诛心剧痛,她只能放手。可是放手之后,坠落诛魔阵中,照她现在的状态,满身伤痕,体力衰竭,只怕会死无全尸。
这些痛苦他全都一清二楚,甚至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他的行云剑,他的诛魔阵,每一样都可以轻易置她于死地,可他却这样对付她。
“同我回去认错,我便收手让你上来。”应松玄无法回答她的质问,紧蹙的眉宇间隐隐透出一丝不忍。
“师父,他们要对我赶尽杀绝,你劝我回去,也是在做帮凶。”叶若风已然看清形势,知道回去便是必死无疑,“若师父还顾念一分师徒情谊,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我会找个地方避开人世,绝不会为非作歹的。”
应松玄看着行云剑上的冰晶陷入沉默,握剑的手颤抖又忍住。
观星崖上空忽然划过一道褐色暗影,是松鸢飞来。它停在行云剑上,啄了几口冰晶,望见剑尖那人的模样,忽然又腾空而起。
松鸢认出她了,只是看不懂为何为会这样。她为什么要抓着那把剑,为什么一直在哭?
它想帮她擦干眼泪,可是它的翅膀太毛躁,它的嘴太尖厉,靠近她只会让她更痛。它只是急躁地围着她盘旋,叶若风抬起左手摸了摸它的头,轻声安抚它的躁动:“小可爱,我原谅你了。傻瓜。”
松鸢看她一眼,又朝应松玄飞去。它混乱地啄他的衣袖,但应松玄保持不动,并不理会它。
松鸢飞到他耳边发出声声悲鸣,若它能讲话,必定是问:“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最疼爱她?为什么这样对她?”
叶若风几近力竭,眼泪已经淌尽,血液几乎完全结冰。鹰唳和风声在耳边回荡,她恍惚想起别的声音。
“眼下这孩子是唯一的希望,若他能复活魔灵,是他的荣幸,我绝不后悔。”银雪是这样看待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