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大雨倾盆,雨声哗哗,自石壁和苔藓上交汇流下,隆隆回响。
随那山势望去,雾气蒸腾,卷席千丈之外,千万树木藏匿其中,若隐若现。闪电划过,黑影绰绰,阴影重重,倒有一股分外阴森之感。
两山之底,灯光闪烁,三三两两,传不出多远。凑近观之,只见一行四人正淌在没膝深的水中一铲又一铲的卖力挖掘。
离这四人十多米远,徐老顶着头灯,深一脚浅一脚的在乱石水洼上蹒跚前行,且不时凑近石壁细细端详。灯光照处,石壁之上流水湍湍,青苔遍布,数十道长宽不一的沟痕纵横交错,在明灭的闪电掩映下,光影变幻,阴晴不定。
徐老弓近身子,双手齐上,十指随着那沟痕游移滑翔,面上却渐渐多了一丝凝重惊愕。
沟痕两端等大,中通曼直,交错密凑,充斥虬劲之感。不似刀凿斧劈而成,更不似流水侵蚀而成。
再次抬眼一看,倒和自己十指微微暗和,瞳孔一缩,心头灵机一闪,喃喃疑惑道:“与人手指契合,难不成是被人以指力划开?”
微微摇头自嘲,又觉得过于荒唐。
突听“轰”一声闷响,十米外土石崩飞,水花激射,“嗤嗤”声中,也不知多少砂石稀泥自上滑下,“哒哒”堆积,老大一会儿才全无动静。
再过了片刻,阵阵惊呼唏嘘声随风传来,“咚咚”连响,却是一个汉子踉跄窜来,又惊又怕的喘气急道:“徐····徐,徐老,大事不妙呀,您,您快些看看罢!”
徐老手指一颤,应道:”噢?蛮子,还有事能惊吓到你等?“不待汉子回答,赶紧拔身而去。
甫一离去,身后风声呼啸,石壁上长草纷摇,视野顿开,十个手指粗的石缝兀自款款横排,只是这一幕,徐老终究未曾看到。
二人大步而去,方才挖掘处早已一片狼藉,空中尚残留着些微火药味。
通过灯光可见,正北方那石壁已然被炸开了人高的豁口,另外三人怔立当场,满面骇然的盯着徐老,欲言又止。
四人分别名为蛮子,柴举,李月明,薛三。十年前组伙成团,盗墓为生,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在道上也有了不小的名气。
蛮子壮硕高大,为人耿直实在;柴举曾是退役士兵,看来严谨稳重;李月明秃头略胖,倒生的一幅好脑筋,在团伙中充当经理的角色,而那薛三,生的贼头贼脑,也算是天命所归,有着一手神出鬼没的偷技,让人防不胜防。
此次四人因缘际会一张藏宝图,无奈其内古文繁多,辨识不得,几经周折下托人结识了徐老,许下大好处,这才解开谜题,一路导向着来到了齐鲁屏南山。
徐老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叱咤此界三十余载,博晓古今,号称”乾坤神探“,据称他所勘测的福地,就不会有虚晃的经历。
五人虽是第一次合作,但你我有口皆碑,也就不怕谁黑了谁,道儿上的规矩还是得遵守的。
深知对方十载盗墓经历,见识不少,竟都这么哑然,徐老立马便被勾起了兴致。
正眼望去,只见那豁口顶端微圆,中间稍宽,下方显尖,斜斜拐拐的构成一方图案,再一细看,倒似一个侧身抚脸而睡的婴儿般,微微一惊,立时明了为何四人如此茫然不知所措了。
李月明眼见徐老神情,心下更加笃定了几分,道:”徐老。难道真个是那邪气墓儿,那我们还是赶紧退走?”
徐老神经稍紧,摆摆手,示意四人稍安勿躁,嘿然道:“嘿,难不成我久未行走江湖,出师便不利。既然碰到了这百年难得一遇的阴宅胎神墓?那倒有点儿棘手噢!”
四人本就惊疑不定,此时听得此话,,心底”咯噔“一声,脚底发凉,似平白坠入了无底深渊,涌起一股虚浮无力的感觉。
这三月,五人偷偷摸摸做好前提勘测,试探了数十个口子,才最终选择了这个突破口。确定万无一失下才选择这雨夜人少时行动,可哪知这炸开的墓口竟是个胎神墓口,无疑被当头浇了一大盆冷水,还有苦说不出,只得往肚里吞。
何谓胎神墓?古时候少年多夭折,在有些地儿若是旺族长子死亡,便会专门寻觅一个风水良地将其掩埋,以期阴泽和庇佑后代孝顺子孙的前程和富贵。
但毕竟是年少离世,又未曾享受过社会宜事,少不了愤世嫉俗的怒气,胎神墓便集聚了太多诅咒怨气。为平和这些,这类墓地便常常选址阴宅地儿,讲究乘龙之气,虽少了阳宅地的旺福大气,却多了几分隐逸灵气,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与天地合一,可求随着岁月流逝消散那股子戾气。
而胎神墓的外形便是墓穴呈婴儿之态,意祝逝者来生光鲜照人,永葆青春。
既是旺族长子墓,那其内必然随葬有诸多珍贵宝器,这几人又为何如此惊惧?
原来胎神墓毕竟是按一族祖先之礼待遇那墓主人,挖掘此类墓地,便等于是辱人太上老祖宗,干的是断子绝孙的勾当,且若墓内戾气未消,便更加等于是沾染上了量身障气,下辈子注定疾病缠身,诸事不顺,说不得便会祸及后代。
如此种种,自是让这四人惶恐不安,提心吊胆了。
前前后后备战半载有余,大家可都谓付出了莫大努力,若要就此离去,一时半刻还真有些拿捏不定。
徐老意兴阑珊,打着响指道:“我徐某人也算见多识广,细细数来,天下的奇墓诡地,自问还是俱皆见识过一遭儿,如今家大业大,也不愿再招惹些麻········”
剩下的话还未出口,心底却又涌起了一股子喜意。
指着豁口道:“嘿。从梢开始吃甘蔗,我就说哩!你们看,这泥巴堆积的如此高,雨水都可淌入,你们再看这墓口底部,若按平时计较,没有这稀泥,雨水更是早就淹了一半。”
四人听他所言,仔细一看,果真如此。不过看他喜色,一时半刻却也不懂他要表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