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杏里脱掉高跟鞋,沿着圣玛丽大教堂一侧的墙壁缓缓走着,即使后背裹了厚厚的蛛丝,将伤口扎的严丝合缝,血也已经不再渗出,但那种撕裂的疼痛却一直伴随着她,如同火烧一般。
转到圣玛丽大教堂的一侧,即使白天这里也是极为僻静的角落,她的手掌在其中一块墙壁上轻轻一推,墙面迅速凹陷一个仅容一个人进出的洞口,当她走进去的时候,墙面又迅速恢复如初。
这里是虫灵会日本分会的秘密据点。此刻已经是凌晨一点,就算是分会里,也已经人去楼空,上元杏里打算先去医务室对伤口做些处理,路过通讯室的时候,竟然发现门留有一丝缝隙,里面还传来说话的声音。
“这是我的部下在中国A市那栋查封的房子里找到的……”
苏苏站在一面一百英寸的显示屏前,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手里捏着一张红色的年历,“这应该是被人所遗漏的一条线索,或许很重要,或许什么都不是,八月七日,只是随便圈起来的一个日期,还是有着什么特别的意义,会长,你怎么看?”
巨大屏幕上,红色长发的女人坐在轮椅上,修长的十指交叉放在腿上,她的背后是一副巨大的世界树画像,即使隔了屏幕也能清晰的看到那颗树的树枝枝干纵横交错,构成了一个一个不同的世界,从最顶层到最下层一共有九个国度。
“这个线索非常重要,但正如你所说,也许只是无聊的一个圈圈而已,并无什么特别的意义,但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我要知道在A市的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苏犹豫了一下,“会长,为什么,您会对陈尧的事情那么在意?他只不过是一个善良敏感又孤独的平凡人类少年而已,几年前您特意让我回中国接近陈尧,并且把他每一天的行动的情况,异常举动,甚至说的每一句话都报告给您,还要我找机会拍摄他的状态……”
说到这里,苏苏深吸了口气,她忽然摊开手掌,指尖捏着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您有印象么?”
上元杏里看不到那张照片上是什么,从她的角度只能隐约感觉到照片后面有什么字迹。
会长的眼眸在看到那张照片的一瞬间,某种的光泽变得异常的犀利,但也只是一瞬间。
“这张照片也是我的部下找到的,照片上的男人是陈尧的父亲,生物学家陈典,女人应该是叫埃达,这是他们1998年所拍摄的,看背景应该是在欧洲。陈典被枪杀,还有陈尧的失踪或许和这个女人有关系。”
苏苏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眼睛却一直盯着屏幕上女人的脸,她脸部的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都不放过。但对方却始终非常平静,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会长,您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陈尧是我的朋友,如果他还活着,我也有义务要找到他。您还不肯说几年前为什么要派我监视他么?”
会长的脸精致无可挑剔,脸型细长,配上长发,给人一种高冷严肃的气息,看起来她对苏苏的一再逼问,有些恼火。然后,她的手指轻点了一下轮椅上的凸起的部位,在她身后,一只器械般的触手立刻将一份深色的卷宗递给她。
她一边看着苏苏,一边解开卷宗封口处的缠线,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A4纸对着苏苏。上元杏里可以清晰的看到纸上右上角有一张少年五寸的生活照,夹克,工装裤,篮球鞋,略显清瘦。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陈尧。是“那个人”要他监视和保护的对象。更让她吃惊的,是照片下用金漆印烫着的一个大大的罗马数字9——IX。
虫灵会组织内部,对于特定人物和事件的等级,是由罗马数字来标记的,九个数字也象征着世界树的九个国度,从小往上数,第九层也就是最高的一层国度,是神之国度,是不可轻易触碰的。即使加入虫灵会这么多年,上元杏里所接触的最高等级卷宗也不过是V,也就是五。
“这是我和元老会商议之后亲自评定的等级,这种等级的卷宗即使在‘诸神的黄昏’里也不会超过三个。这个叫陈尧的少年,也远远不是你表面所看到的那个样子,他的身上有着巨大的秘密。几年前我之所以派你去接触她,监视他,也是因为你也是中国人,很漂亮,和他年纪相仿,很容易就能接近他。你的工作很出色,把他最真实的生活状态全部都记录了下来……”
苏苏感觉到自己有些恍惚了。她看着卷宗上那张照片,那是二年前的春天,他们在B市银湖公园拍的,陈尧并不喜欢面对镜头,但是那一刻,她用数码单反对准他,并且要他笑一个的时候,他刚好抬起头,迎着细碎的阳光,露出一个非常干净的笑容。刘海微微覆盖下来,遮住了一半眼睛,即使时光过去了两年,她此刻依然能感觉到对方的眼睛温柔地,甚至有些依赖地望着自己。
她的心绞痛了起来。
“会长的意思是……陈尧不是普通人,而是和我们一样,都是倾奇者?”
苏苏将心跳压抑住,问道。
“何止是倾奇者啊……”
会长摇摇头,有些疲惫,“陈典的尸体鉴定过了么?”
苏苏愣住了,转而点了点头,“无论是血液,皮肤,还是毛发牙齿,都做了无数遍的验证,是陈典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