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内,掌柜询问蓝袍青年名字,青年低声道:“高巍。”
掌柜闻声低头在册子上找到了相应的名字,说了居住之处后,又补充了一句:“莫怪老朽多言,当今圣上名讳为纬,而巍与纬音似。虽说现在朝廷不下令避讳,但要是日后追究起来,公子可能也有麻烦,依老朽看,还是尽早改了这巍字好。”
青年挑眉没说什么,身旁帷帽女子已然轻笑:“掌柜无须担心,这位公子恐怕永远都不会因这避讳而惹祸。”
青年闻言不置可否,只是似笑非笑看着女子。
掌柜虽心头疑惑,却也没说什么,笑道:“那是老朽多言了,公子,夫人请上楼休息吧。”
青年点了点头,转身之际飘出轻轻一句:“多谢关心。”
掌柜再次抬头时,青年已经携着女子离去,侧脸冷然平静,仿佛那话只是幻听。
掌柜捋了捋下颚花白的长须,摇头笑道:“到底是年轻人。”
※※※
入了客房,女子摘下帷帽,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青年,忍不住蹙眉:“把面具摘了,我看着难受。”
“咱们等会儿出去时候还是要戴上的,偏要我这么麻烦地带来带去。”话是这么说,却同时慢慢摘下了面上覆着的人皮面具。
随即一张阴柔的少年容颜渐渐显露,只是面上还残留的一些带面具所用的蜜色油膏和黑髭。
女子也就是陈涴青年揭去假须,用温水浸湿的绒巾为青年擦净油脂,露出原本的白皙皮肤,确确实实是当今皇帝的面容。
高纬让陈涴坐到自己腿上,头埋在她的颈间,静静嗅着她身上的清香。
陈涴将绒巾放到几上,侧头看着抱着自己的人,目光温和。
忽然陈涴脸色一绯,娇嗔道:“你别乱来!”
颈脖里急促火热的气息和柔软的触感都停在了固定一处,好久都不再有动静,陈涴松一口气却又失落,同时纳闷:今儿这人怎么这么听话?平日里不都是要谈条件的吗?
高纬自然不会那么乖顺,既然不能乱来,那就规规矩矩地来。
一把抱起陈涴,大步跨向卧榻,无视她的抗议。
陈涴一到卧榻上,就用双臂隔开了高纬,瞪大了眼:“不可白日宣、淫!”
高纬明显被噎了一下,叹气道:“可是在路上你就不让我碰,好不容易到了苏州,你还这样,你是想让我从此食素是吧?”
看着她委屈的眼神,陈涴立刻心软了,抚着她的脸,幽幽说道:“晚上我肯定不阻你。”
嘴角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面上依旧委屈:“你说真的?”“恩,真的。”
高纬满意地勾起了嘴角,拉起陈涴,为她戴上帷帽,又为自己贴上假须,侧头轻笑道:“走,咱们去街上逛逛。”
陈涴已然明了这人是故意装出的委屈,被高纬拉着小跑时,对自己刚才答应的事情后悔不已,只得怒瞪那人的后脑勺。
两人竟然都忘了人皮面具之事。
※※※
到了街上,陈涴的目光立刻被繁华景象和江南春景吸引了,没看到身旁人得逞的笑意。
江南气候温和,百花茁壮繁盛,加之南国富庶,把玩赏弄之物比之北方更是丰盛精细。
陈涴拉着高纬进了一家玉器铺,掌柜一口正宗的吴侬软语热情地招待两人。
陈涴看着怔然的高纬,只当是她听不懂这江南吴语,不作他想。
南陈的建康官话便是吴语,自幼长在建康宫的陈涴自然精通,与掌柜交谈毫不费劲。
高纬听着熟悉的吴侬软语,熟悉的轻柔女声,心下恍然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