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不远处的巷子门口,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多时,一看到女子和章青酒过来,立马打开了帘子。二人一同上了马车,女子这才取下面纱,竟是在车上就“扑腾”一声给章青酒跪下了,“章小仙料事如神,还请救救我的父亲,大恩大德,谢卿无以为报,愿……”“起来。”
章青酒见前段日子还还一脸倔强傲娇的小丫头,今日却变得如此患得患失,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谢卿,我既已答应你母亲那个请求,这件事情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否则如何完成你母亲的心愿?”
“那你……你的意思是,你有法子救我父亲?”
谢卿眼睛一亮,虽然睫毛眼角都还挂着泪水,但那眼神却在陡然间活过来了一般。“我会一试。”
章青酒眯了眯眸子。“多谢章小仙。”
听到这句话,谢卿立马破涕为笑,擦干净眼角的泪花,“咕噜”一下爬起身来,“小仙公子,我母亲已经在摘星楼备下酒席,还请小仙公子赏脸。”
章青酒:“……”她今天是捅了饭桶窝了,还是碰到了饿死鬼了?不然这不过短短几个时辰,怎么就有那么多的饭局上赶着找她?好不容易借着天快黑了,今夜已经和太子府说好了要过去查勘天象,这才正好在谢卿过来找自己的时候恰好出来。谁知这儿有一顿等着?谢卿没有察觉到章青酒脸上的微妙,在她说出那句“我会一试”时,就已然把章青酒当成了家里的救命恩人,心都飞出去了,哪里还会注意这丝丝细节。二人来到摘星楼,还是谢卿向来喜欢定的那间“霁雪堂”,里面谢婉霜明显已经等候多时,一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和谢卿的声音,立马上前主动打开了门,看到女儿身后真的跟着章青酒的身影时,眼神一亮,连忙福身,“小仙公子。”
“买卖平等,不必多礼。”
章青酒挑了挑眉头,伸手虚扶了一把,看了一眼那窗子外的落日余晖,眸子里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叹息。霁雪堂霁雪堂,雪后初晴方为霁。世人只道雪后初晴万物生之时景色美绝,却不知道那才是冬日落雪以来最为寒冷之时。人最难捱的,也往往是这段时日啊……“小仙公子,事情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便不再多言,还请小仙公子施以援手,我们母女二人,感激不尽。”
孙凝霜看着眼前章青酒年轻的脸,目光里却没有半分迟疑与不信任。“事情的真相是怎么样,便会是怎么样,我能做的,也必然会尽力去做。”
章青酒眯了眯眸子,“但此事,还需你们二位出一臂之力。”
“小仙公子尽管吩咐,我们母女二人必然全力以赴。”
孙凝霜看了女儿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章青酒轻轻叹了一口气,“二位还请附耳过来。”
待得章青酒说完之后,孙凝霜怔了怔,语气多了几分担忧,“可是他是今日巳时被人从家门口直接被带走的,此事还有不少街坊邻里瞧见了,只怕是瞒不住。”
“瞒不住无妨,你们只需做好无所谓的样子便可,切记,千万不要让人瞧出你的在意。”
章青酒淡淡一笑,想起楚澜拖住自己在太子府走了一上午的事情,就忍不住直磨后槽牙。不过,他真以为把自己留着,此事她就无从下手了?“我们明白了。”
见章青酒胜券在握的模样,孙凝霜安了安神,重重地点了点头,“此事,有劳小仙公子。”
“不必谢我,早些回去吧,这几日记得我说的话,关门谢客,谁都别让进。”
章青酒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拒绝了谢家母女要送自己回去的好意,章青酒慢悠悠地从摘星楼下来,看向某处,嘴角多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昨日还风生水起,众人喝彩的茶博士,今天已不知去向。正所谓树倒猢狲散,任凭他舌灿莲花,也无法将一帮乌合之众凝聚在一起。只是楚澜这动作这么快,还真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倒也正好,省了她的功夫。勾了勾唇角,章青酒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出了摘星楼的大门,混入了开始夜生活的上京城街市。是夜,上京城最繁华的怡香楼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今夜原本定好献舞的花魁婉柔姑娘突然身体抱恙,无法出台了。这个消息一出,怡香楼大半客人顿时败兴而归。毕竟婉柔姑娘身价颇高,更是有价无市,便是有钱也不见得能做得了这入幕之宾,今夜前来,消遣事小,见婉柔才是正解,谁知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而另一侧,房间里的婉柔正坐在镜子前,表情沉默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怡香楼的花嬷嬷一脸无奈,嘴皮子都磨出了泡来,“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哎,你当真不上台了呀?这衣裳都换好了,你到底怎么了呀?”
她是真不想准备一个月的活今天晚上就这么打了水漂,更何况她看这婉柔也不像是真的有事,毕竟这衣服都已经穿戴好了。“嬷嬷,下次吧。”
婉柔垂了垂眸子,眼里闪过一丝黯淡,说着就要取下头上的发饰。“什么下次啊。”
花嬷嬷不甘心地上前,按住婉柔的手,指着镜子里的人道,“你看看这张脸,今日多么美艳,你看看这发髻,可是打理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再看看这身衣裳,那可是嬷嬷我花了三百两银子才为你定制出来的,你……”“嬷嬷,要是我没有了这张脸,还会有几个人会喜欢呢?”
突然,婉柔嗤笑一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表情多了几分诡异。花嬷嬷吓了一跳,“婉柔,你,你胡说什么……”楼里一开始闹死闹活还以毁容为要挟的姑娘不少,婉柔该不是这个性子的人啊,便是,这路数用在她如今的身份,也不合适了不是?“我开玩笑的。”
婉柔垂下眸子,将一旁的镜子拿了下来,盖住,转过头道,“嬷嬷放心,我就是身子不适,再给我半个月,我定然给你赚得比今日多一番。”
花嬷嬷见婉柔松了口,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她应下了,就不怕那些男人不来。当即点了点头,“那你好生歇着。”
“多谢嬷嬷。”
婉柔起身行礼。花嬷嬷看了婉柔一眼,转过身正要离开,突然又猛地转过头来,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为什么她刚刚好像觉得婉柔没有往日那么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