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夫人客气道:“哪能让你家破费,我们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姑娘的嫁妆凑一凑还是有的。”
黄夫人哪会将这话当真。
他们和程丹若之间,只剩了一些养育之恩,恩情虽然必是要还的,可真心实意地报答,和敷衍了事的报答,结果可截然不同。
京城这么大,陈家才刚刚起步,人脉当然是越多越好。
黄夫人坚决表示,一定要出一份嫁妆做心意。
洪夫人劝几次都没劝动,只好不再说话。
黄夫人没有久留,很快归家通气。
陈老太太一惊:“嫁到靖海侯府去?”她委实觉得不可思议,“晏家就这么喜欢她?”
黄夫人说:“老太太,无论晏家为何结这门亲,丹娘总是咱们家的亲戚,这门亲事,于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近些年,陈老太太愈发老迈,精神和力气也大幅下滑。
她越来越需要依靠儿子,也不得不和儿媳缓和关系,闻言便道:“是这个理,不过……”
陈老太太沉吟良久,不甚确定地问:“丹娘同咱们家,还有多少情分?”
黄夫人沉默了。
扪心自问,陈家不曾亏待过她,一应吃的用的,明面上和陈家女孩相仿,但若是问有没有真心相待,也着实不敢打包票。
“她是个念旧的。”黄夫人这般道。
陈老太太闭目思量了会儿,定下决意:“陈家对她有养育之恩,但这还不够。”
报恩是一锤子买卖,一旦嫁到侯府,还人情的机会太多了。陈家要兴起,需要的是有来有往的人情走动。
此时此刻,这位带出进士儿子的老寡妇,显露出了经年的生存智慧。
“过两日,平江伯家的周岁宴,你好生对待。”她缓缓道,“要让丹娘承我们家的情。”
黄夫人默默思量片刻,道:“儿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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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和平江伯的关系,其实有点远——陈芳娘嫁给了平江伯弟弟的庶子。
但平江伯老家的规矩是长子继承家业,别府另住,老太太同幼子住在一起,两家暂不分家,颇类红楼贾府的情况。
这次,平江伯的嫡孙周岁,大宴宾客,也邀请了弟弟的亲家。
大理寺丞虽然才正五品,在京城只是小官,但干得好,能调往都察院,要成了御史,内阁也让三分,前途光明,是以双方都有意拉近关系。
作为京中还过得去的勋贵,平江伯府虽不如靖海侯显贵,也不似昌平侯正值当打之年,但凭借祖荫与世代经营,不算太没落。
周岁宴当天,宾客盈门。
黄夫人作为亲家,到的稍微早一些,先见过了陈芳娘,她的气色比过去好,娘家盛起,婆家也给脸面。
“母亲。”陈芳娘福身行礼。
黄夫人点点头,说了两句潘姨娘的近况,好让她安心,目光却隐蔽地寻觅柳氏的踪迹。
柳氏到的晚,却受到了热烈欢迎。没办法,丈夫位高权重,儿子圣眷优渥,她在交际场的地位毋庸置疑。
平江伯夫人长袖善舞,妙语连连,很好得活络了气氛。
大家先按部就班地看孩子抓周,随后入席看戏。
一两句戏班的闲聊过后,很快有人提起了谢玄英的亲事。
“什么时候定下的?先前可一点风声也没听见。”先开口的贵妇人满脸惋惜,玩笑道,“你的嘴也太紧了,当罚一杯。”
“可不是,早先就听说你家急着说亲事,却没想到这么快。”又一人接口,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又体贴道,“不过,谢郎是不小了,你急着抱孙子也是常事。”
急着说亲,不小了,抱孙子……都是内宅混过的,谁听不出个中涵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