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坤华宫伺候的奴才悉数被皇后命人带去了慎刑司拷问,只余下了两个才入宫不久的小宫女在敬贵妃周围伺候。
慎刑司是宫中惩处犯错的宫女、内监的地方,亦是刑审之地。皇后当晚便去了凤印下了懿旨,且又命了云翳与妙春在慎刑司亲自督察,更加着力,是夜慎刑司中哀嚎连连,据宫里的人传出不少熬不住的宫女直接咬舌自尽了。到了后半夜,其余的人料想也是问不出了什么了,审讯的典狱官便将一干奴才都关了起来,只余下了香玉和敬贵妃身边的首领太监邓文通二人重审。
到了第二日的午间,询同皇后一起到永和宫探望仁元帝姬,看着仁元似乎比前几日是要好些了,为此询也顿感宽心。
皇后惋惜道:“都是敬贵妃不好,害的仁元帝姬襁褓之中便要受此苦楚?”
茯若淡淡道:“或许等到此事过了,仁元的身子也能慢慢安好了。”
过不多时,慎刑司的典狱官便到了永和宫,将昨日的审讯结果悉数报予了询。邓文通已然承认了勾结乳母玉娘暗害仁元帝姬乃是敬贵妃指示锦儿所为,事情败露又灭了锦儿的口。并且还有指使御膳房的宫女在苏婕妤的饮食添加了令人睡不安寝,惊悸忧思的药物,使得苏婕妤身体孱弱,以至于流产。
询闻言后,愤然道:“韦氏用心当真歹毒之极。”
皇后蹙眉,细细道:“便只有这些,再无别的了?”
典狱官悻悻然道:“是,回禀娘娘,微臣只问到了这些,邓文通受了几次鞭刑便招供了,后来他说了这些,便说其余的他也不知了,随后微臣再命人着审香玉,谁知那香玉甚是固执,受尽了酷刑一言不发。最后便死了。”
皇后闻言后,冷冷道:“好端端的人怎的就死了,敬贵妃入宫多年,若是真有这些个事,本宫料想她所做恶事也远不止只有这一两件。”
询双唇紧闭,摇头叹息,道:“她十六岁便伺候朕了,朕初次见她的时候,只觉她温顺体贴,似桂如兰,怎的如今竟成了这般样子。”
皇后只看着询的身影在光影下显得渐渐模糊不清,便细细问道:“皇上,敬贵妃应当如何处置?”
询负手立于窗前,神色在朦胧的光影中有些模糊。静默良久,方一字一字道:“韦氏用心歹毒,着实不堪,念及着二皇子与静慧帝姬的面子,暂且还留她贵妃的名位。”
茯若心下一沉,不觉暗自感慨:“他到底还是放不下敬贵妃。”
皇后惊异道:“皇上未免对敬贵妃处置过于优渥,还留她贵妃名位,臣妾只怕六宫嫔妃不服啊。”
询闻言后,冷冷道:“只是留她名位罢了,但朕会命人将她迁出坤华宫,搬到永巷内去住,至于供应俸禄只按着采女的规格来便是了。”
皇后唇间略过一个不经意的微笑,道:“那么澄儿与静慧呢?又当如何?”
询看着皇后与茯若二人,淡淡道:“就照着如今这般便好,澄儿以后便有茯若照顾,静慧便有皇后照顾便是。”
茯若听了询的言语,只觉秀儿原先一语成箴,心下只觉得不是滋味,便淡淡道:“臣妾多谢皇上。”
询宽然一笑,道:“有茯儿来照顾澄儿,朕很是放心,但茯儿你要答应朕,不能因为敬贵妃的缘故便将怨气撒到澄儿的身上。”
茯若闻言,只淡淡道:“皇上放心,澄儿虽说乃是敬贵妃所出,但他也是皇上的骨肉,且他聪明孝顺,臣妾也很是喜欢他,既有皇上嘱托,臣妾自当竭尽全力来照顾他。”
询看着茯若的目光,多了一丝温柔,便道:“甚好。”
皇后随即便命人着手去办询方才所下的旨意,将敬贵妃迁出坤华宫,传旨太监到了坤华宫,只是尖利着嗓子,读了谕旨:“敬贵妃韦氏,心思歹毒,即今日起迁出坤华宫,改居永巷。俸禄按采女份例。”
敬贵妃平声静气的听完了谕旨,只淡淡道:“谕旨中并无废位的字眼,本宫如今仍旧是贵妃是么?”
那宣旨的太监只一脸骄矜的道:“娘娘如今仍旧是贵妃,只是今时到底不同于往日了。昔日的威势恩宠如今都成了过眼云烟了。”
敬贵妃只冷眼瞧着他,怒道:“大胆,皇上并未废去本宫位分,本宫依旧是贵妃,尊卑有别,岂容你这阉人在本宫面前放肆。”
太监身后传来一声:“敬贵妃好大的威仪啊,如今乃是罪人之身也还仍然这般会震慑人。”却是皇后。
那太监匆匆忙给皇后行了一礼后,便速速退到皇后身后,皇后只浅笑道:“本宫进宫之时,你便是皇上的昭媛了,如今算来也有七八年了,你我二人争斗多时,可如今到底是本宫胜了。”
敬贵妃的嘴角轻轻向上扬了扬,不屑道:“那又如何,你设下诡计陷害本宫,如今本宫败了,你以为你在这后宫便可高忱无忧了么?妄想,宋氏绝非是池中物,你迟早也会被拖下皇后之位,落得跟本宫一样的下场。”
皇后丝毫不以为然,冷冷笑道:“不知宋昭仪能否做到,反正敬贵妃你是看不到了。”
宣旨太监随后将敬贵妃带去了永巷,看着敬贵妃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宫闱深处,皇后心下释然,云修在一旁浅笑道:“敬贵妃咎由自取,如今娘娘也算是可高忱无忧了。”
皇后微微举眸,天色已是将近黄昏,漆黑的老树残枝干枯遒劲,扭曲成一个荒凉的姿势。也不发一眼,只是径直回宫。
永和宫内,茯若看着病榻上的仁元帝姬,别无所求,只求她能快些好起来,便是大安了。不住的念了好几声佛。
这时,二皇子悄然走到茯若的身边,道:“母妃,儿臣以后再也不能见母亲了是么?”
茯若用手抚了抚二皇子的头,道:“你的母亲犯了错,你的父皇如今将她囚禁起来了,你以后都要住在母妃这里了。”
澄儿眼中的泪水在那一瞬倾泻而出,道:“不,我要母亲,我要和母亲住在一起。母妃你带我去求父皇,好不好?”
茯若一边用丝帕替他擦泪,一边道:“这回是万万不成了,澄儿还是安心就在母妃这里吧,母妃会尽力照顾你的。”
澄儿只哭泣的嗓音,诺诺道:“若是我以后想念母亲了怎么办?”
茯若将他搂在怀里,用手慢慢扶着他的背,道:“那也只能在心里想了,不过你放心,母妃会用心照顾你的,如今你也算是本宫的儿子了。”
二人有叙叙交谈了一阵,茯若才渐渐发现,二皇子已在她怀中睡着了。便命人将他抱回了他自己的寝颠,自己仍旧照料着仁元帝姬,四周静悄悄,只余一轮圆月悬挂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