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骁自然知晓闻人久心中的不甘与抱负,只是现状如此,朝堂之上形势未明,各大家族、权臣之间又各怀鬼胎,闻人久现在不过是一个还未能完全坐稳太子之位的皇子,朝中势力还未笼络,此时若是强行变法,形式恐怕只会对他们不利。
“殿下,且再按捺些许日子罢,此时还不是时侯。”洛骁叹了气,轻声道。
闻人久似有若无地笑了笑,随后才清清冷冷地回了一句:“孤知道。”握着茶盏的手却缓缓地收紧了,“现在的确还不是时侯。”
将此事暂且按下不表,两人一同用罢了午膳,洛骁便陪着闻人久去了书房。
闻人久批改奏折的间隙,忽而同洛骁谈论到了早些时候去蝶太妃那会儿的事。洛骁帮闻人久将写着一些鸡毛蒜皮小事的奏折捡下来放到一处,然后再将其他的奏折分门别类,听到闻人久谈到柔静郡主,抬头看着闻人久便笑道:“殿下是又有了什么想法?”
闻人久眯着眼眸缓缓道:“陈家虽然是大家,但是真正握着实权的却是陈家的一众姑爷。拿下了陈家,却不代表那些子权臣也会乖乖听命——孤现在要的,是一个可以将双方链接起来的契机。”
洛骁想了想,却没有在上辈子的记忆里寻出这个陈家嫡女的什么具体的信息来,半晌,只得放弃了,笑道,“那个柔静郡主真的有这个作用?”
闻人久将手上的奏折合上,淡淡道:“无论管不管用,左右没得什么坏处。且时间已然不多,什么方法,都须得试上一试了。”
洛骁点了点头,道:“那殿下准备先从何人开始下手?”
闻人久道:“卫副都统。”
洛骁怔了一怔,道:“若我未记错,卫副都统应是……前左相的手下罢?”
闻人久微微眯起眼,道:“孤曾经遣人调查过卫副都统,此人生性耿直,是个有恩必报的性子。当初他参加武科举考试的时候,前左相曾机缘巧合帮了他一把,之后他在武科举中一举夺魁,被圣上封为委署前锋参领,之后便一直效忠于前左相刘元。而刘元死后,他便再也未明面上归属于任何一派。”
洛骁点了点头,道:“父亲对于卫副都统也一直颇为赞赏,幼时也曾带了我去卫府坐过一坐,”说着,笑了笑,道,“我且还记得卫副都统家有个颇擅长使鞭的小哥儿,当年不过十岁上下,眉目坚毅,通晓兵法,一根九节鞭倒是使得虎虎生风,叫人惊艳,便是军中几个使惯了鞭的将士,恐怕也不一定能及得上他。”
顿了顿,又似是感叹地道:“不过算算年岁,若是按照常理,这样的人物也该在军中扬名了,也不知日后是否能与之切磋一番。”
闻人久手下的笔一停,随即掀了眼皮瞧他,问:“怎样的小哥儿?”
洛骁想了想,随口道:“大约与我一般年岁……又或许稍大一些罢,长得同卫副都统不像,隐约记着倒与他的夫人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闻人久便道:“卫副都统家*有三子,长子已然二十有三,次子与幼子如今皆不到舞勺之年。这样算来,怕是没有一人能与你口中的小哥儿对上。”
洛骁笑道:“那或许就是亲戚家的孩子,瞧那模样,约莫……是陈家?”复而又有几分疑惑,“只不过这么些年了,却也未曾听说陈家这一辈有这样精彩的子嗣。”
这样一说,闻人久几乎瞬间便明白过来洛骁口中的“小哥儿”究竟是谁了,半晌,批着奏折,似笑非笑轻声道:“却不想,陈家男儿未能成气候,女儿家倒是还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味道。”
闻人久的话一出,洛骁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些许端倪,抬眸瞧着闻人久,道:“殿下的意思是——”
“若是未曾猜错,大约子清当初瞧见的,就是现下正住在蝶太妃身侧的柔静郡主。”闻人久道。
洛骁闻言,不由得有些失笑:“这——将陈家嫡小姐做男子教养,”摇了摇头,随即笑道,“这卫副都统和他夫人倒也真敢——哈哈!”
闻人久却没有笑,只是淡淡地道:“若是那柔静郡主真如子清所言那般厉害,说不定……自百年前名满天下的安平公主之后,大乾又能出一位不让须眉的女将。”
这句话若是从旁人口中说来或许只是闲来的一句玩笑,但是从闻人久这里听来,洛骁却知晓,他这是真的动了这个心思了。
洛骁不由得笑道:“若是日后那柔静郡主真的成了一位女将,却不知要让多少本想娶她的男子闻风丧胆。殿下你这是坏人姻缘。”
闻人久抬了眸,风淡云轻地道:“若是连娶一位心爱之人的勇气与担当都没有,这样的姻缘不要也罢。”
洛骁下意识就要反驳,但是仔细想想却又无从反驳,好一会儿只能叹了一口气,道:“明明我也未曾说什么,但殿下这样一说,怎么倒显得我思想迂腐了?”
闻人久不作声,直到将手里的基本奏折都批完了,搁了笔冷冷瞧他,半晌,点头道:“知错就改,如此便好——替孤将东西收了罢。”
洛骁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于即使是这样,心下还是暗暗觉得欢喜的自己,起了身替着闻人久整理书案,嘴上只拖长了声,笑道:“是,我的殿下。”
而另一头,雅香阁。
六个多月的身子已经有些沉了,知雅坐在床上,只觉得腹部沉甸甸的让她怎么坐都觉得难受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