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上辈子,从来没有学习的机会罢了。从为人处事到念书习字皆是如此。从来没一个人指导她。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才那样羡慕拥有一切的赵蓉吧。真可惜,就那样混混沌沌委委屈屈的一辈子。一时,凌三姐出来,眉飞色舞道,&ldo;姑妈、娘,蓉妹妹可听话了,一直对我笑。她长的比卿妹妹还要好看。&rdo;这话绝对是故意打击赵长卿来着。赵长卿却不以为意,笑,&ldo;蓉姐儿的确漂亮,以后肯定是个小美人儿。&rdo;还安慰凌腾一二,&ldo;腾表兄也莫急,待年初三来拜年,就能见着我们家的小美人儿了。&rdo;凌腾给她打趣的一乐,笑道,&ldo;我不信还有女孩子比卿妹妹更漂亮。&rdo;&ldo;长江后浪推前浪,一山更比一山高。&rdo;赵长卿对凌腾眨眨眼,&ldo;腾表兄一见蓉姐儿,必然喜欢她。&rdo;凌腾笑,&ldo;都是妹妹,我都喜欢。不过,我更喜欢卿妹妹。&rdo;贱人,怪道上辈子赵蓉对他死心塌地哪!赵长卿已可想像凌腾曾经对赵蓉如何蜜语甜言,她只是笑,&ldo;二舅母平日里常说我会说话,瞧瞧腾表兄的嘴就知道人外有人了。&rdo;凌三姐心下不满,暗道:阿腾会说个屁的话哟,见着赵长卿便笑的如同傻茄子一般,从来都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凌氏和凌二太太已被孩子们逗的笑容满面,凌氏笑对赵长卿道,&ldo;把宁哥儿给我,你刚搬了新屋子,带你表姐表哥过去看看吧。他们还没见过你的新屋子呢。&rdo;凌三姐很羡慕赵长卿的屋子。赵家是大三进院儿,赵长卿一人独占两间,她在家只有一间。而且,赵长卿这屋子收拾的也比她的好。虽然家俱也都是老榆木的,一时也说不上哪里好来,但,凌三姐儿就是觉着这屋子比她的好看,一花一木都有所不同,似乎连赵长卿窗外那株叶子将将落尽的老桃树也格外精神似的。柳儿端来茶果,凌三果拿了块绿豆糕,咬一口道,&ldo;妹妹家的绿豆糕怪好吃的,里面有牛乳的味道,莫不是加了牛乳?&rdo;赵长卿笑,&ldo;有喝剩的牛乳,就让厨下试着做了做,表姐喜欢就好。&rdo;赵长宁赵蓉年纪渐长,凌氏母乳不够,于是每天买外面的牛乳煮了粥喂食,免得两人挨饭。赵长卿也跟着沾光有口福。凌腾先递了块杏仁饼给赵长卿,自己也拿了杏仁饼吃,笑道,&ldo;妹妹也养了月季花。&rdo;赵长卿道,&ldo;先生送我的,这花好养活,两三天浇回水,花期又长,花朵艳丽,香味浓郁,用来薰屋子最好不过。&rdo;凌腾瞧着赵长卿榻旁的一小盆半含苞的红色月季,笑,&ldo;是啊,妹妹这花打理的好,至今还有花苞,尚能再开一茬,我屋里的月季只剩下花枝叶片,得等明年再开了。&rdo;凌三姐道,&ldo;卿妹妹,我家里也请了先生。&rdo;尽管极力克制,凌三姐言语间亦有几分克制不住的炫耀。赵长卿笑,&ldo;恭喜三姐姐了。&rdo;凌三姐请不请先生与她有何相干,只要她不要来她家聒噪着一道念书就好。不待赵长卿问,凌三姐便道,&ldo;是以前辛家的少奶奶,辛家,卿妹妹知道不?唉,说起来他家也是书香门第,辛家少爷的祖父就是进士老爷,不想这辛家少爷实在败家,父祖过逝后没几年便将家业败的精光,自己也一病死了。辛少奶奶膝下无子,又立意守节,便出来寻个营生。跟卿妹妹家的先生一样,也是一月一两银子,包吃住就好,并不需四季衣裳。&rdo;赵长卿只得给凌三姐捧场,&ldo;那实在再好不过,表姐寻来的先生更加实惠。&rdo;&ldo;我说也是。就是念书真的很贵啊。&rdo;凌三姐惆怅,&ldo;琴棋书画什么的,样样都价钱不斐,幸而祖父那里有琴有棋,肯借与我用。只是画画的颜料买来,也足足用了一两银子。这中秋节的新衣都没了。&rdo;赵长卿心下好笑,道破凌三姐的用意,&ldo;表姐怎么还不识便宜?我要知道外祖父有琴,早去借来了使,哪里还轮得到表姐呢?一张琴,外头最便宜也要十几两吧。现在倒为这一两银子颜料唉声叹气。&rdo;见赵长卿这样说,凌三姐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笑,&ldo;没新衣穿,当然伤心了。哪个像妹妹,总有新衣裙。&rdo;赵长卿只得道,&ldo;我也只是出门见客的那几身,谁在家里还要穿的金壁辉煌来着。你看,我现在还不是旧衣裙。&rdo;凌三姐笑,&ldo;其实还是阿腾想来的主意,不然,凭我的面子,哪里能从祖父那里借出东西来呢?&rdo;凌腾实在给他姐这种低级的炫耀闹的无语,翻着一本棋谱笑问,&ldo;卿妹妹也在学围棋了吗?&rdo;吃过点心喝过茶,凌腾擦净手去瞧赵长卿架子上的书。赵长卿笑,&ldo;刚刚学,还不大会。&rdo;凌三姐立刻来了兴致,&ldo;我也是刚学,卿妹妹,要不咱们下棋吧?&rdo;刚学棋的人总是棋瘾非常大,赵长卿常被苏先生杀的片甲不留,掩面逃跑。赵长卿对凌三没啥兴致,道,&ldo;我下的不好。&rdo;凌三姐则兴致更浓,&ldo;我还不一样,别磨唧了,来,卿妹妹,咱们下着玩儿。&rdo;赵长卿心下一动,笑道,&ldo;那表姐让着我些啊,起码别叫我输得太难看。&rdo;凌三姐简直喜上眉梢,&ldo;知道知道,我什么时候不让你了。&rdo;张罗着叫柳儿去拿棋子棋枰。赵长卿为了省钱,买的是最便宜的陶瓷的围棋子,不过五十个大钱,店家连带着送张画着棋盘的厚实的牛皮纸,所以,赵长卿连棋枰都省了。直接铺开棋盘,两人猜子之后开始下棋。赵长卿的确棋技拙劣,三盘中总会输上两盘,凌三姐输输赢赢,而且是输少赢多,心下好不过瘾。不多时便道,&ldo;总是这样下输赢,没个彩头不好。&rdo;赵长卿道,&ldo;还要什么彩头,表姐不如叫我白送你的好?&rdo;凌三姐道,&ldo;如何说是白送,难道你没赢过?&rdo;说着摘下头上珠花,道,&ldo;妹妹也拿一件做彩头,只当玩乐。&rdo;赵长卿只肯摘下一簇小绢花,再三道,&ldo;贵的东西我可舍不得,表姐也拿你头上的绢花做彩头便可,珠花贵重,表姐且拿回去。&rdo;凌腾亦道,&ldo;姐,卿妹妹说的是这个理,只是玩笑而已。&rdo;凌三姐只得换了绢花与赵长卿赌,嘀咕道,&ldo;再没见过你们这等小气之人。&rdo;因为有彩头,凌三姐更是拿出十二分的手段来,赵长卿也格外注意,结果,依旧是凌三姐赢了这局,赵长卿的绢花归了凌三姐。赵长卿便道,&ldo;好了好了,表姐赢了我的花儿,就算了吧。&rdo;&ldo;不成不成,我来你这里做客,你怎好不叫我尽兴。&rdo;凌三姐眉开眼笑,&ldo;妹妹梳的双平髻,不是还有一簇绢花,来,我们接着玩儿。&rdo;赵长卿显得不是很乐意,无奈凌三姐屡屡催促,只好再接着赌。很不幸,赵长卿又输了一局。两簇小绢花儿都归了凌三姐。凌三姐兴致更浓,急催赵长卿用腕上的小金镯下注,赵长卿摸着胖乎乎雪雪白莲藕一样的手腕道,&ldo;我手上的镯子可是金的,如何舍得?&rdo;拽下一对珍珠耳坠,凌三姐把自己赢来的小绢花儿连自己头上的绢花儿作注。赵长卿手气不错,一把翻盘。赵长卿连忙将珍珠坠子挂回耳朵上,拍拍胸脯,庆幸而笑,&ldo;可是紧张死我了,幸而祖宗保佑。行了,表姐,这就罢手吧。&rdo;凌三姐输了花儿,如何肯罢手。赵长卿只得奉陪,凌三姐再把精巧的珠花儿押上。待到中午用饭时,凌三姐将一幅金镯子,一只金项圈儿,一只珠花,一枝绢花,总归是身上首饰尽输了赵长卿,直输的凌三姐面无血色,两眼泛红。听到丫环叫吃饭,凌三姐浑身哆嗦,惨白着脸,六神无主的看向赵长卿凌腾两个,&ldo;娘看到我身上没了东西,可怎么办?&rdo;凌腾半分不同情他姐,他早劝了多少回叫凌三姐罢手。可是,凌三姐赢了还想再赢,输了更要翻盘,合该有些劫数,遂道,&ldo;照实说就是,反正是输给卿妹妹,又不是外人家。&rdo;赵长卿不见得真会要凌三姐这些首饰,凌三姐却实在欠些教训。凌三姐额上冷汗都冒出来了,她家里父严母严,要是叫娘知道她输了赵长卿这么些东西,还不得一棍子打死她。凌三姐可怜巴巴的看向赵长卿,&ldo;卿妹妹,卿妹妹,你可得救救我。&rdo;赵长卿笑,&ldo;不如表姐写张欠条,我暂可将这些东西还给表姐,再不叫腾表兄露出风声,二舅母如何能知此事。这些银子,表姐只管慢慢还,一月还我个百钱什么的,过不了几年也能还得清。&rdo;凌三姐只求暂时过关,再没有不应的,不加思量便道,&ldo;妹妹只管写来。&rdo;要回东西,她自此不来赵家,看赵长卿如何追债。赵长卿遂铺开白纸,写了一份欠条,欠条十分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