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佳氏的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她就知道今个儿邱氏过来,多半没存什么好心思。可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被太子爷厌弃的人,如何敢这般膈应她。邱氏见程佳氏这般吃瘪,心底好不畅快。太子书房里总管太监德顺斟酌了会儿,还是把宁春殿的动静告诉了自家主子。德顺侍奉太子这么多年,他敢说对自家主子他还是有些了解的。虽说皇家子嗣为重,侍寝之后赐避子汤权且看主子的心情。可程佳氏这般架势,这不是败爷的兴致吗?爷之前提及程佳氏的时候,总说她是个懂事儿的。可如今看来,耐力着实还欠几分呢。胤礽听了德顺的话,倒也没觉着有什么。莫说他这毓庆宫了,就是阿哥所那些侍妾格格,哪一个能是安分的。更多的,他觉着程佳氏有那么些愚蠢,也根本没有把他这个爷放在眼里。否则,有邱氏这个前车之鉴,她如何会蹦跶的这么欢快。胤礽看了德顺一眼,像是想起什么似得,突然开口道:“那竹筠殿的李佳氏呢?”德顺怎么都都没想到自家主子竟然会想到竹筠殿那李格格,怎么说呢,这李格格,就连他都有些捉摸不透了。他瞧着吧,这李格格真的过的不是太闲散,就是太舒适了。对于后院的那些争风吃醋,似乎根本就不关心。真不知道是傻子呢,还是傻子。虽说德顺说的比较委婉,可胤礽如何听不出来,这李佳氏在不逾矩的前提下,小日子过得倒是比他这当太子的都舒爽呢。养花弄草,看戏本子,交代膳房弄些稀奇古怪的吃食,偶尔再打打络子,绣绣花,胤礽不得不承认,比起天未亮就去上书房上课,成日被皇阿玛考验功课,还得应付胤褆那个死对头的他,这李佳氏真心是称得上惬意了。这么一想,胤礽竟然生了几分的不平。便忍不住想去搅乱这番惬意。德顺把自家主子的表情看在眼里,不得不感叹,这李佳氏真是傻人有傻福了。果不其然,几秒钟之后,德顺见自家主子恶趣味的挑了挑眉,故意漫不经心道:“今个儿晚膳,便在李佳氏那吧。”德顺连连应是。☆、心思各异邱氏身旁的贴身丫头画眉看了一眼颇有几分得意的主子,对她方才讽刺程佳氏的行为,画眉总觉着有几分的不妥。昔日的主子还有几分的恩宠,可如今,太子爷都大半个月没有到元和殿来了。这个时候,主子还这般冒头惹程佳氏不快,多少总有些自找麻烦。对于毓庆宫后院之事,依着画眉的想法,主子这时候就不该为了程佳氏的得宠拈酸吃醋,相反应该想想该如何重新得到太子爷的心。在这宫里,迎高踩低的人太多太多了,没了恩宠,又何谈其他。至于程佳氏,她相信,她如今的荣宠越多,日后越会成为太子妃娘娘的眼中钉,肉中刺。只可惜,主子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昔日得宠时,当然是没有人敢说些什么,而今,失宠了,若是程佳氏在太子爷面前叨唠几句,怕是不好呢。邱氏见画眉微蹙的眉头,如何不知道她的担忧。可她就是看不惯那程佳氏竟然敢摆起了主子的谱。的确,她现在是四人之中最得宠的,可她再得宠,到底也越不过规矩二字吧。都是太子爷的侍妾,她有什么资格这般拿大。同为侍妾,就妄想拿捏住她,这样的气,她可受不了。邱氏定定的看了一眼画眉,言语中仍有几分不愤道:“我就是看不惯她那自以为自个儿高人一等的样子。我倒要看看她能够嚣张到什么时候。”画眉也是个识眼色的,瞧着邱氏脸上的愠怒,她知道此刻不管她说什么,主子都听不进去。翠微殿紫鹃见自家主子从宁春殿回来之后,已经发呆有一会儿了,便小声道:“格格,您忘记上次太医的叮嘱了,您这般忧思太甚,对身子,可不好。”刘氏怔怔的看了紫鹃一眼,竟是有几分的哽咽:“外人都说我老实本分,可你当我愿意这般低三下四的去讨好那程佳氏。若是我有竹筠殿李佳氏的出身便好了。假若有这般的优势,我的恩宠未必就不会越过程佳氏去。”说着,她微微叹息一声,又道:“怪就怪我出身不好,你以为我不知道外面那些人背地里是怎么埋汰我的。就因为阿玛官职比别人低,这后院上上下下都敢当面给我没脸。都觉着我是个泥人性子,好欺负。”刘氏这样的自怨自艾紫鹃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刘氏这般倒也不怪她,毕竟,四个格格里面,在毓庆宫上上下下的奴才眼里,就属她没体面。要说啊,出身这事儿,早已经成为了刘氏心里的一根刺。其实有些时候,旁人倒也真没那个意思,可自家主子愣是胡思乱想,总觉着别人在埋汰她。这样的性子,落在旁人眼中,就更显小家子气了。哎……紫鹃磋磨半天也唯有把之前开解刘氏的话再重复一遍,跟了这样的主子,她也唯有尽心尽力,盼着主子好了。刘氏听了紫鹃一席话,终于止住了哽咽,想着自个儿方才怕是把妆都弄花了,她赶忙扶着紫鹃的手,往梳妆台走去。大大的铜镜前,刘氏看着镜中有几分狼狈的自己,抑制不住的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过了几秒之后,只听她喃喃自语道:“紫鹃,你说今个儿晚上,太子爷会不会来我这里。”听着这话,紫鹃微微暗暗叹息,她不能说会,更不能说不会。最后,也唯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敢言语。刘氏叹口气:“罢了,起来吧。整个后院上上下下谁不知道程佳氏最得意。”说完之后,她指了指一旁的香炉,“去把熏香点上,这屋里怎么总是这么憋闷。”静寂中,紫鹃缓缓站起身,上前点了香。袅袅青烟中,紫鹃转身又走到刘氏身旁,一下下的帮刘氏揉着太阳穴。半晌之后,刘氏的神色果然舒缓不少,紫鹃低声道:“格格,您今个儿也看到了,程佳氏现在得意的很,保不准太子爷有意请封她为侧福晋的事儿,还真不是空穴来风。若她真有了子嗣,怕是格格日后见着她时,愈发得小心翼翼了。”刘氏拿起案桌上的一支羊脂玉簪子,细细的摩挲着,紫鹃这话是提醒她什么,她当然不会不懂。沉思几秒之后,只见她抓着簪子的手紧了紧,沉声道:“你当我在程佳氏面前做小伏低是为着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让她对我放松警惕。她打心底就瞧不起我,如今怕是更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了。”说着,她眼神有几分阴冷道:“这样我们才可能钻了空子,不是?”紫鹃心底猛地咯噔一下,虽说早已经看穿了自家主子的野心和不平,可昔日她遮掩的很好,轻易不会说出这般话的。可见她越发的想摆脱现在这样的境遇了。紫鹃笑而不语,伸手从刘氏手中拿下那支羊脂玉簪子,细细的帮刘氏戴在头上:“格格有这般见识,紫鹃定会尽心尽力的帮格格的,紫鹃敢说,格格的福分还大着呢。”刘氏的眼神落在镜中那支羊脂玉簪子上,她确实是在意自个儿的出身的,可瞧着前些日子太子爷随手赏赐的这支羊脂玉簪子,她不免也有几分得意,比起李佳氏的无宠,她最起码还能沾几分雨露,不是?比起连太子爷的面儿都见不着的李佳氏,她其实也是有些许优势的。晚膳的时候,程佳氏照例让膳房做了太子爷最爱吃的几道菜,早就装扮妥当施施然的站在门口,对太子殿下翘首以盼了。瞧着这时辰,以往这个时候,太子爷也该来了。难不成,太子爷去别处了?程佳氏心底咯噔一下,却还是强撑着让自己别那么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