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
大地在数万铁蹄下隆隆震动,惊得一群鸟儿争相飞向天空。林间的野兽都停住了动作,蹲伏在半人高的草丛后面,窥视着飞驰而过的赤甲军队。
风中,一面绣着“孟”字的红色大旗猎猎作响。
“报!”前去探路的斥候高喊着穿过队伍,来到帅旗下,“禀大帅,前方便是漳州地界。一里处发现可以扎营的空地,请大帅下令!”
“大帅,我们已经急行军数日,将士们和马匹都需要休息。”一名偏将建议,“再这样下去,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我们熬不住,只怕圣上与太师他们更熬不住。”扈州镇抚使、宁远侯孟克仁抬头看了看天色,忧心忡忡地回答。“逆贼已经探知我军动向,这几日怕是要加紧攻城。”
“父帅。”少年人清朗的声音响起。后方一人打马上前,身形较旁人要瘦小几分,背后却负着一对亮银双尖枪,看上去便分量不轻。最为特别的,则是此人的大半张脸都掩没在面甲之后,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父帅若是担忧圣上安危,不如由孩儿带两万轻骑兵以单人双马先行,暂且拖延住钱保,也好教城中人知道援军不日将至,免得轻易放弃。父帅以为如何?”
孟克仁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吧。孟颖听令!”
“在!”少年将军抱拳,响亮应道。
“着你率两万轻骑先行,务必在明日清晨之前抵达目的地,牵制湘川军!”
“得令!”孟颖说罢,一抖缰绳,便要赶到队伍的最前方去。
孟克仁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喊了一声:“荷吟!”
孟颖转过头来,对上父亲关切的目光。
“万事小心。”
正当孟家父子定计之时,数百里外,决定着大殷朝未来国运的战争已经打响。双方都明白,眼下便是这场长达五十余日的拉锯战分出胜负的时候,因此都不再隐藏彼此的后招,将手段尽数施展出来。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圆桌大的铁锅,里面装满了滚烫的热油。六个人一组合力抬着走到城楼边上,顺着云梯的顶端倾倒下去。城下传来的惨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双手发颤,可就算再害怕,再不忍,也得咬着牙,狠着心,继续下去。
杀吧……
杀吧。
杀吧!
杀!死的若不是他,就是你!
湘川军当然也有自己的后手。八架投石车在北面城关外一字排开,数百名士兵顶着箭雨拽动绳索,人头大的石块在空中划过道道弧线,城楼顶上应声绽开灿烂的血花。
继饥饿之后,蒋凝秋又亲身体验到了冷兵器搏杀的惨烈与残酷。她终于意识到,以为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的自己,是有多么的想当然。过去在相关书籍上看到关于古代战争的描写,其措辞不足以描绘实际情况的万分之一。
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尽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在大长公主的带领下,所有官家女眷都集中在了北城门下面,为从前线暂时撤下来的人们包扎伤处。面对那些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创口与断肢,蒋凝秋所能做的,也只有强迫自己压下恐惧与反胃的感觉,将清洗过的布带以尽可能轻柔的方式、笨拙地包裹上去。
“以前我看小说,里面的主角穿越后立马就能只手遮天、呼风唤雨,以一人之力轻易扭转整个战局。”送走又一位伤员,她忍不住在心底发出自嘲,“和他们比起来,只能将止痛剂偷偷抹在绷带上的我,简直是弱爆了。”
“这就是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向来以打击蒋凝秋为乐的人工智能,这一次却少见地出言安慰,“况且你所做的,也并非只有这些。”
……
“真的?”听见许愿灵的话,蒋凝秋简直欣喜若狂,忍不住确认了一句,“电……也能兑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