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玉珥貂扶紫极,櫜弓偃革转洪钧。
我民非敢私为寿,永作堂堂社稷臣!”[注]
“好,好,好!好一个‘永作堂堂社稷臣’!”永昌帝听罢不禁龙颜大悦,“来人,赏珍珠一斛!”
“谢陛下!”没想到还有额外赏赐,赵方玉喜出望外,连忙谢恩,坐下时又不忘炫耀地看了武云起一眼。
榜眼宋焕生随即跟上。他显然刚刚已打好了腹稿,也是张口就来:
“人心乐乐聚神州,秀丽烟霞胜十洲。
细柳高来齐拂岸,飞岛时下傍轻舟。
风摇碧浪藏鱼窟,园时朱樱满树头。
歌唱新声双揭调,花前别是一般流。
揎衫整羽揩金镞,圆月开弓射白鸥。
云与山连恒为白,春生夏长莫知秋。
三天得路迷仙府,百辟盈衢从冕旒。
务本含灵皆自化,和平盛世纵遨游!”[注]
“好诗!”永昌帝赞道,“也赏!”
宋焕生连忙也谢恩。
他甫一坐下,武云起便站起了身。
青年似是有些不胜酒力,白玉般的脸颊上泛起薄红,神情也显得有些慵懒。开口还未吟诗,先已告罪:“御酒琼浆玉酿,学生只不过浅酌了两口,便已微醺。现下思绪混乱,恐怕比不上状元与榜眼之万一,望陛下恕罪。”
永昌帝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调侃道:“你便是武云起?朕虽在宫中,却也已听见你的大名了。若不是膝下没有适龄的公主,朕还真想招你做个驸马呢!”
武云起拜道:“学生惶恐。献丑了。”说着直起身来,目光在殿内极快地扫了一圈,双唇轻启,念道:
“旱曦当空岁不熟,炊甑飞尘煮薄粥;翁媪饥雷常转腹,大儿嗷嗷小儿哭。
愁死来死此何时,县道赋不遗毫釐;科胥督欠烈星火,诟言我已遭榜笞。
壮丁偷身出走避,病妇抱子诉下泪;掉头不恤尔有无,多寡但照帖中字。
盘鸡岂能供大嚼?杯酒安足直一醉?沥血祈哀容贷纳,拍案邀需仍痛詈。
百请幸听去须臾,冲夜捶门谁叫呼?後胥复持朱书急急符,预借明年一年租。”[注]
他不急不缓的声音飘荡在空中,却是如同向众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般,霎时间将满室和乐喜庆的气氛破坏得干干净净。
永昌帝早在听见第一句时笑容便僵在了脸上,待到武云起将整首诗念毕,神色已是极为难看。昭明殿中陷入了一片死寂,群臣纷纷屏息凝神,连大口喘气都不敢,生怕皇帝下一刻便雷霆震怒,要这冒冒失失的小子血溅宫廷。
气氛已是紧绷到了极致,武云起却依旧神色平静,凛然无惧。顶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他越众而出来到大殿中央,一掀下摆双膝跪地,朗声道:“学生在会试结束后曾去西南游历,见丰、厉两州受春旱所困,百姓食不果腹,饿殍遍野。然当地官员却为粉饰太平,团团勾结,隐瞒旱情不报,又强征赋税,令民生雪上加霜。诗中所言乃学生亲眼所见,句句属实,此处更有当地村长、里正等人的画押口述,足以佐证。”说着,他从袖中抽出一叠纸来,双手高举奉上,“请陛下明察!”
此举一出,满座哗然。众人面面相觑,眼中俱是惊疑不定。
这探花郎,分明是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