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龙诚喃喃唤她,他摸了摸谢瑾的脸,温热滑腻的触感,就像他们最开始流落荒岛时,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熏熏的直让人想睡觉。
男人们已经走到他跟前,数只枪口对着他,黑洞洞像是无尽的深渊。
龙诚木然已对,结局似乎已经定了。
他抓了抓谢瑾的手,叹息着闭眼认命。
一阵异响响起,周围风息微动,紧接着听到惨叫声,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哥哥,你好惨哦!”
龙诚睁眼,面容俊秀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点狡黠和戏谑。龙诚眼中迸出些许光亮,吃力道:“快……送她去医院。”
龙易侧过身,满脸不情愿。
“先送医院,其他的以后再说……”龙诚急得几乎想咆哮,可吐出来的字软绵无力,甚至模糊不清。
门外又闪进来一个人,如乔木般笔直挺拔的身影,面如沉水:“怎么样?”
龙诚眼睛迷成一条缝,低低地喊他:“爸爸,救谢瑾……”
龙泽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龙诚身上有多处伤痕,甚至有两颗子弹嵌入肉中,但并不致命;但麻醉剂的剂量太大,龙泽吩咐龙易:“你赶紧带他们走,我来清场。”
龙易极不乐意:“你带他们走不行吗?我要和那帮混蛋好好玩一玩。”
他撸起袖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龙泽沉声道:“没什么好玩的,待会警察会来,有很多事要处理,你搞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搞不好?”看父亲凌厉地瞪他一眼,龙易不情不愿地改口:“好吧。”
俯身去扶龙诚的时候,龙易还低声嘟囔:“从小到大,怎么没人绑架我。”那样的话,应该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打架了。
外面暮色四起,原野间的雾气更浓,鸟儿在灰蓝色的天空下扑哧着翅膀归巢,唯独那辆越野车打破了乡野的宁静,汽车疾速行驶到两三公里之外,而后吱嘎一声停下,龙易拿出应急药箱,给谢瑾进行了简单包扎。
他和龙诚不仅相貌相似,连包扎的手法都差不多,拙劣得让人不忍直视。
由于麻醉剂的作用,龙诚已经陷入昏迷之中,这并不要紧,只要他没死,强大的自我恢复能力能让他尽快恢复。
两三个小时之后,龙诚醒了过来,身上的衣服被龙易换过,他问他:“谢瑾呢?”
“还在手术中。”
手脚仍有些麻木,但龙诚顾不得,慌乱地跑向医院手术室。
手术室的灯亮着,龙诚心乱如麻,护士将他拦在手术室门口:“我们正在尽力抢救,请耐心等待。”
此时此刻谁还会有耐心?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被无限拉长,龙诚靠着走廊的墙壁,双目阴沉,指尖发颤。
手术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谢瑾从手术室被推出来时,面白如纸,连嘴唇都没有半点血色。
“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说的是实话,两名主治医生都使出了看家本领,这是同诚集团旗下的一家私立医院,他们说话的时候脸色深沉,小心地打量老板的神色,声音很轻,如同想把责任推给暗淡的天气:“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如果能在二十四小时内醒过来,应该就没事。”
换句话说,如果谢瑾醒不过来,那他们也无能为力。
龙诚一拳击在走廊的墙壁上,麻醉剂的效力并未完全退却,他的手脚瘫软无力,是以这一拳并未给墙壁造成毁灭性损害,拳头上却隐现血痕,他正欲再挥一拳时,被龙易拉住:“你都说她是骗子,还有必要这么担心吗?”
“要不是她在那里,你也不会中弹受伤。”龙易低声埋怨,“还说一切都在掌控中,爸爸就知道你逞强,幸好我们来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龙诚无力地靠着墙壁,颓然摇头,她是骗子,可龙诚还是担心她,世间有些事便是如此,越是克制,越是滋长得疯狂,譬如孤独,譬如咳嗽,再譬如感情,明知道错的离谱,偏偏难以自持。
谢瑾被安置在加护无菌病房,隔着厚厚的钢化玻璃看她,她柔若无骨地躺在床上,像只受伤的幼兽,毫无自保能力,似乎生命随时都会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