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传信之后,南宫寻还想知道京兆府里关于南宫岩一案的处理,便派了可信的管家崔伯前去查探。崔伯回来告诉的消息是:以十日为限,如果十日之内南宫岩仍然没有亲赴府衙,京兆府会以潜逃罪缉拿南宫岩。
“十日,十日的时间足够了。能够宽限十日,看来这京兆府尹大人倒是个性情中人。”南宫寻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别人敬她一尺,她会还人一丈,想着该以什么方式能报答一下江大人的恩馈。“崔伯,给江大人送些礼物可好?”
“这江大人可不是会收受贿赂之人,他可是有名的正直清廉之臣,就连陛下都曾夸过他,身洁骨傲,在京城里敢查皇亲国戚的就此一人。我从衙役那打听了一下,江大人对这件事情应该是存疑的,所以给了十天期限,你若是送礼,让他觉得你在贿赂他,反而会坏了事情。”崔伯将打听到的一五一十的告诉南宫寻。
崔伯记得,南宫寻入住童府这么久,好像只在称呼她为小姐,跟他说了一句,应该称呼大小姐。平日里多半沉默寡言,几乎足不出门。崔伯也不确定南宫寻是不是真的不出门,因为经常看不到南宫寻从门外出,但是在府里又找不到身影。大小姐对少爷的事情会如此上心,崔伯自然将查探到的事情全部说出。
尽管可能南宫寻不能帮忙,但至少足够让她安心就行。崔伯离开前告诉南宫寻,已经依照少爷离京前的吩咐,每日在醉心楼为大小姐订餐,是特意为她调养身体的膳食。
崔伯离开之后,关心月便提着食盒进了屋子,此时南宫寻坐在哥哥住的别院。饭菜看起来很简单,仅仅一碗米饭,一碗羹汤,一碟小菜。其实并不简单,烹饪的米粮是从相府从取出,专门供皇亲国戚的贡品,羹汤以下江的秋江鱼为原料,去骨去刺、脱皮去内脏,只留下为数不多的雪白的鱼肉,经小火慢炖熬制成羹汤,那一碟小菜倒是普通,是南宫寻极为喜欢的山药清炒,是关心月特意命人从初露春荣的山上采挖的。
听得霍云邈的建议,鱼是南宫寻唯一能入口的荤食。
趁着南宫寻吃饭的功夫,关心月告诉南宫寻,因为她在醉心楼跳楼引起的事情,现在外面已经传的满城风雨。卓东杰为了躲避,自昨夜连夜回了军营,听说会暂住军营一段日子。苏家那边倒是没有动静,苏以平居然出奇的平静。
“把亲妹妹打成重伤,她还想怎么闹?”南宫寻倒是没有明说,只是静静吃着自己的饭,在听到关心月说到这句的时候,停顿看了她一眼。
南宫寻的一眼凝视,让关心月误以为她不再想听到关于苏卓两家的事情,便调转话锋,说到了醉心楼的情况。
醉心楼还是没能逃过李佑贵的贪婪,今早他便找了借口来到醉心楼寻事,先是说税俸纳的不足,可是醉心楼向来按朝廷颁发的令文纳俸。尽管潜汐滩一战之后,国库空虚,今年初朝廷增加了三成的税俸,那醉心楼也是一毫不差的交了。后又说,咱们的私放毒蛇咬伤食客,这是哪里有的事情嘛。
其实南宫寻和关心月都再明白不过,李佑贵无非是想从中讹点东西。不过依南宫寻的脾气,又与李佑贵有宿仇,他是绝对不会让李佑贵占分毫便宜。人心不足蛇吞象,对于他这种贪婪的人是没有满足的时候,越纵容,越得寸进尺。
南宫寻放下碗,接过关心月递过的手绢轻轻的擦了嘴,慢条斯理的对关心月说,暂时先将醉心楼关闭,让魏裕丰去解决这件事情。醉心楼既然是玉明栾的陪嫁,如今也算是魏相府的家业。如果他们置之不管,那么就将醉心楼永久关闭。
“关闭?”关心月惊讶的说了两字,剩下的话到了嘴边也被强咽了下去,她想说的是如果关闭醉心楼,她做什么?
“你不要担心。”关心月欲言又止的样子被南宫寻看在眼里,“你要去引导魏裕丰,告诉他李佑贵贪得无厌,已经欺诈到相府头上,根本不把相爷放在眼里。李佑贵跟你要的价钱,你就翻了十倍或者百倍的告诉魏裕丰。如果他没有任何意见,你就准备把醉心楼折合折合送给李佑贵。”
“好,我听你的意见,我就这么跟姑爷去说。”关心月开始收拾凌乱的食盒,把东西送回醉心楼就去相府,找姑爷评理哭诉去。玉贤庄的女人都不擅长哭泣,玉夫人如是,关心月和孙如云都是如此,更别说南宫寻。但是如果哭泣是能解决问题的方式,他们倒是愿意为此一试。
玉贤庄里唯一一个多愁善感,能泪如绝提的女人,三年前已经离世。她不是别人,是南宫岩的妻子。
“关姐姐来了。”不知何时高明已经站在了门外。
“高明啊,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托公子和大小姐的福,一切都很好。”与关心月简单两句客套之后,高明便恢复了严肃的表情,郑重的告诉南宫寻,云如何今晚会离开慈云寺,说着把步堂传回的信件递给南宫寻。
南宫寻接过信纸,简单扫了一眼,便将纸投入火炉之中。南宫寻俱寒,还是有些寒冷的天气,南宫寻依然不能适应,便在屋内点起火炉做取暖之用。
“备马。”一声快如闪电的吩咐。
“大小姐,马已经备好。”
“走,心月,去醉心楼。”一般这个时候,南宫寻对任何人都是直呼其名的。关心月撇下还未收拾利索的食盒,便随着南宫寻出了别院,骑上马,一路狂奔到醉心楼。醉心楼的大门半掩着,门口偌大的招牌写着暂时歇业。
南宫寻和关心月从半掩的门进去,南宫寻来不及一步一步的走上楼梯,脚踏桌子,借助轻功,直接跃上二楼,等关心月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南宫寻已经到了三楼。
“段天诺住在那间?”
“楼梯口左转第二间。”
南宫寻到了三楼左转,快速走到第二间。在段天诺面前,南宫寻从来不需要伪装成温婉的模样,所以她的情况是没有伸手轻叩房门,等待指示再进入房间,而是直接一伸脚,用力的踹开了关闭的房门。段天诺还在仰头大睡,被南宫寻毫不客气的揪着衣领提了起来。
“起来。”
段天诺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看着南宫寻从天而降到眼前,想着刚才梦里的姑娘明明不是这位。“怎么是你啊?”
南宫寻毫不留情的用手指在他手背上留了个指甲的烙印,痛的段天诺瞬间清醒。南宫寻并不去看他疼痛的表情,背过身去,提醒他穿上衣服。
趁着段天诺穿衣服的时间,南宫寻将大致情况跟段天诺说了一遍。段天诺穿好衣服,装备好武器,准备按照南宫寻的吩咐出门去堵截云如何。他没有询问这样做的原因,只是因为是南宫寻的吩咐,便毫不犹豫的听从。
这是很多年,两人已经达成的默契,南宫寻的做法自有她的道理。
“天诺,我不确定你的伤已经好到什么程度,是否有能力对抗云如何,不过没办法,除了你,再没有人能办这件事情。”
“放心,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就不信云如何能有传说的那么可怕。”段天诺一脸的无所谓,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无所谓。
“傻弟弟,你小心点,这云如何可不是轻易对付的。十几年前我就听过他的事情。”一直静静等待的关心月此时开口说话。她与段天诺本是异姓,可就是觉得投缘,又觉得段天诺只身一人在外无依无靠的,就收了他做弟弟。
“女人,女人就是女人。”段天诺完全听不进去姐姐的一番相劝,只觉得她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不过这话也只敢对关心月说,从来不敢跟南宫寻说。
“记住,只惊不动。”南宫寻看着段天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之前,又匆忙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段天诺的回复从层层的楼梯踏步上传来,又消失于空旷的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