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伯缙见她说这话时笑靥温柔,霞光荡漾,心底愈发柔软,想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悉心爱护着,叫她再不用过得小心翼翼,可以肆意自在的过日子。
到底还在外头,他也不好太张扬,只悄悄捏住她的手,语气沉缓而坚定,“如今已得了父亲母亲的同意,妹妹不用再为此忧心忡忡了。接下来只待去乌孙,征得你舅父与外祖母的允许,我便能将你娶回家来……我真恨不得明日便到乌孙,好叫你快成为我的妻。”
他这直白热忱的话听得云黛耳根发烫,眼角余光扫见后头跟着的那些丫鬟,更是羞得抬不起头,边抽回手,边道,“大哥哥,你…你还是快回北苑换衣袍吧,湿衣裳穿着不舒服,我也要回清夏轩了。”
“嗯,晚些我和三郎一道找你去慈和堂。”
“好。”云黛应下。
两人在青石板路分开,云黛多看了眼他的袍摆,“大哥哥,你膝上料子怎么跳丝了……”
谢伯缙面不改色,“无碍,大概是不小心蹭到。”
云黛却觉得奇怪,是怎么个茶盏打翻法能把水泼在肩头和膝上,她迟疑地问,“国公爷是不是打你了?”
谢伯缙露出个无奈的笑,“妹妹别再问了,给我留几分脸面?”
云黛惊愕,还真打了啊?她只见过三哥哥挨骂挨打,二哥哥也被国公爷骂过两回,还从未见过大哥被打骂的模样。
“国公爷打你哪了?疼么?”云黛忍不住问道。
就知道这小姑娘没那么好糊弄,谢伯缙黑眸微眯,一只手按住她的肩,“既然妹妹这般关心,不若回清夏轩,我脱了衣裳给你瞧瞧伤处?”
这话登时把云黛闹个大红脸,想上前的脚步立刻退了回去,再看他还能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调戏她,显然并无大碍,不由瞪了他一眼,“我才不要瞧呢!哼,三哥哥说的极是,大哥哥皮糙肉厚打一顿也不妨事。”
说罢,一脸娇气的提着裙摆快步走开了。
谢伯缙哑然失笑,旋即也转身往北苑去。
***
清夏轩还如去年一般,只是秋日的锦帘厚褥都换上了清幽凉爽的竹帘和编制精巧的玉簟,窗前瓷白花瓶里的桂花也换成了新摘的荷叶和花苞。
从这屋内的摆设细节处,也能窥见几分乔氏的态度,她心里是惦记云黛的,只是见面仍有些别扭,不知该如何转变态度罢了。
奶娘和院里的丫鬟们见到云黛回来,欢喜不已,簇拥着上前给她请安,又是端茶滴水,又是抬水盆递帕子,一通下来将云黛伺候得舒舒服服。
云黛坐在榻边与她们说过两句话后,便叫琥珀领着她们下去,另收拾出一间屋子给古丽和纱君住下。
奶娘单独留了下来,坐在杌凳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云黛打量了个遍,嘴里不住念着“瘦了”,一双布着皱纹的眼逐渐湿润变得水洼洼的,更噎道,“姑娘出去一趟受苦了。”
“不受苦,我在长安过的也挺好。”云黛笑着安慰她,纤细的手指从青瓷盘里捻起一枚鲜艳的杏果,“这不出去一趟,还挣了个尊贵身份回来?奶娘,如今我可出息了,既是大渊的郡主,还是乌孙的公主。”
奶娘早已听闻此事,心底自也是为自家姑娘高兴的,连连点头,“是啊,姑娘现下寻到了外祖家,以后再不是孤苦伶仃一人。若老爷与夫人泉下有知,也能放心了……唉,只是没想到夫人竟然是乌孙长公主,当年她也没提过,瞒得可真好……”
“奶娘,我母亲还在世时,从没说起过她的身世么?”
“没有,她只说过她和家人走散了。”
奶娘摇着头,努力回想着多年前的旧事,“我听周管家说过,夫人当初落在人牙子手中,好像被打伤了脑子,忘了许多事,就连月娘这名字还是老爷给她娶的。唉,夫人也是可怜,好好的一个金枝玉叶却遭了这许多苦难。”
云黛闻言,心底也是一片酸涩。
奶娘见她神色黯淡,知道自己说到伤心事了,赶紧换了话茬,问起她接下来的打算。
云黛说要去乌孙,并表示会给奶娘一笔银子,叫她和周管家一起在昌宁坊的沈家宅院养老。
奶娘见云黛已经替她打算好了,心下感激,起身道了谢,又忍不住问道,“那姑娘和世子爷是个什么打算?从前想着有国公府庇佑,姑娘能寻个殷实好人家做个正头娘子,生几个胖娃娃,一辈子顺遂安乐。却没想到那世子爷他,唉……”
奶娘是不信外头那些话的,她是亲眼看着姑娘长大的,姑娘从不是攀附权势的人,定是那世子爷看上了自家姑娘的美色,强迫姑娘与他有了私情!府中三位郎君,就属于世子爷最是心狠手辣,幼时姑娘和三爷一起逃了课,世子爷还动手打了姑娘!
想到这里,奶娘一脸疼惜地望向云黛,心道,不论是跟了温文儒雅的二爷,或是性情明朗的三爷,都比跟那如狼似虎的世子爷强啊,唉,真是苦了自家姑娘了。
云黛知道奶娘是一片好意,也不瞒她,“大哥哥已经将我们的事在国公爷和夫人面前过明路了,国公爷他们也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