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捧着个绿釉摩羯纹四曲长杯上前,“姑娘绣了半个时辰了,先放下歇歇眼睛,喝杯紫苏熟水。”
“也好。”云黛将手中绣棚放进竹篮里,接过那盏紫苏熟水慢慢喝着。
紫苏香味独特,煮的时候又加了陈皮,夏日里喝着甜中带酸,清香扑鼻,很是适宜。
“姑娘,世子爷从外头回来了。”琥珀提醒道。
“嗯……”云黛垂着眼继续喝。
“世子爷说了你可以去寻他,他教你骑马的。”琥珀歪着脑袋,觑着自家姑娘的神情,“您去吗?”
“不去。”
长杯中的饮品已喝了大半,云黛喝饱了般,粉嫩唇瓣沾着水光,好似芍药沾露,“大哥哥只是客套一句,我怎好当真。再说了,他才回府,有一堆事要做,我骑马骑得好赖,不过是件小事,何必拿这种事去耽误他。”
琥珀想想也是,只是有些可惜,“世子爷的骑术和箭术都非凡了得,有他指点,没准您下回跟乔三姑娘他们去狩猎,也能打到一两只猎物。”
云黛连连摆手,笑道,“算了吧,我可没那能耐。”
在骑马这方面,她对自己的要求是,会骑就行,策马奔腾或者骑马狩猎还是算了吧,她害怕摔下来,也没什么追求刺激的兴趣。
主仆俩说说笑笑间,夜幕降临,一日也过去了。
***
又两日,便到了乔氏去法圆寺还愿的日子。
乔氏带着云黛共乘一辆马车,谢伯缙嫌车轿太闷,骑马跟在马车旁。
哪知他外貌太盛,一路惹得许多百姓驻足侧目,还有一些胆大的大姑娘小媳妇买来鲜花和帕子朝他砸去。
眼见着越来越多百姓围观,谢伯缙下颌线绷得紧紧地。
稍顷,他翻身从马上下来,掀帘钻进了马车里。
宽敞的马车里摆着小茶几、香炉、盛满冰块的消暑冰鉴,并不算炎热,云黛因起得早,正斜斜地靠在芙蓉软枕打瞌睡,忽而感到马车摇晃,她迷茫睁开了眼睛。
好巧不巧,恰好看到钻进车来的高大男人。
那双漆黑的美眸瞬间睁大,虚虚握在莹白手中的小竹丝团扇也惊得落下,摔到宝蓝色团花地毯上。
乔氏也有些诧异,“阿缙,你怎么上马车了?”
“外头人多,吵得心烦。”谢伯缙低头,拾起地上的团扇,递给云黛。
云黛赶紧接过,嗫喏道,“多谢大哥哥。”
乔氏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眼,也明白过来,含笑道,“你在外头打了胜战,咱们肃州百姓提起你都肃然起敬,如今见着你真人了,可不得多看两眼。”
谢伯缙淡淡扯了下嘴角,没说话。
乔氏道,“好了,既然上车了,就在车里安生坐着,外头日头毒,你骑马多晒呀。”
谢伯缙称是,在云黛对面坐下。
云黛原先还觉得马车很宽敞,现下多了个谢伯缙,她顿时觉得马车变得逼仄——明明先前玄琴和琥珀上车伺候时没有这般感觉。
她略作思索,觉得应该是谢伯缙身形太高大了,像一座玉山堵在她跟前,满满的压迫感。
马车继续朝前行进。
乔氏与谢伯缙闲聊着,云黛虽不知说什么,却也不好再睡,只强打着精神听着。
好在母子俩也没多少话好聊,说了没两句,便没了话茬。
乔氏原本想与长子再聊聊婚事,话到嘴边想到谢老夫人的教诲,到底没开口,只低头拨动着佛珠串,默念心经。
马车里一时安静下来。
云黛看看念经的乔氏,再看对面的谢伯缙,一侧头,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