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抓紧身前的安全带:“我们去哪儿?”
“私奔。”
“……”临安愣住了。
叶昭觉看一眼她错愕的目光,心口一阵绞痛。
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初夏,满地白花花的大棚,两人骑着山地车穿越田埂,路边的果农纷纷晾出自家的草莓,红果—果的颜色堆叠在篮筐里,鲜艳欲滴。
田野里没有水清洗,他随手拾起一个放入嘴里,引来临安不认同的呼叫:“脏!”
香甜的汁水盈于口舌,一路骑行下来,她原本白净的小脸沾染上细细碎碎的粉尘颗粒,他拿出纸巾细心帮她擦拭,嘴里甜蜜,心里也满足:“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12岁的临安不敢苟同。
他笑着捏她脸,“你真不吃?骑车带回去,一路颠簸,草莓软了就不好吃了。”
“脏。”她还在纠结,但分明已开始动摇。
他继续一颗颗拣着吃,专门挑大的。大草莓鲜美红嫩,勾得临安眼馋,临安在一旁提醒他:“喂,你别吃了。”
“我不叫喂。”他不管不顾,接二连三找大的吃。
临安一把抢过袋子。
他抬眸,她被他看得脸颊羞红:“喂……”
“我不叫喂。”
“咩……”
“……”
然后,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的小咩……
一紧张,发出绵羊音讨好他的小咩……
脑部科学里,回忆是记忆的第三环节。从识记到保持,再到回忆,最后到再认,完整有序地实现了材料的永久记录。
如果是关于人的记忆,经历了识记,错过了保持,如今屡屡陷入回忆,眼下只能通过再认将这个人重新拾回。
时隔7年,他带她重回草莓园。
南湘近郊的大兴镇是南湘最大的草莓基地,叶家早年在这里购买了一处园子,内设四处大棚,每年1—6月,在园子里工作的果农便会采摘最新鲜的草莓放入带孔的小箱内送上运往叶宅的冷藏车。
临安这几年在叶家从不缺口福,但这里却再也未来过。
路边树影重重,隔着绿草地和绿乔木,不远处芦苇翻滚,跳跃着水光。
距离大兴镇的草莓基地越来越近,私人拉客车就越来越多。但他们都是在返程,唯独他和她是在进发。
临安坐在车里,轿车从轮滑组队的学生旁边驶过,一个男生在前面领队,停下来冲身后喊:“咱们到前面的岔路口打车,后面的都跟上,再坚持坚持就到了。”
天渐渐暗沉,临安盯着一对男女出神,女孩子的双手抓着男孩子背后的双肩包,由他带力,拖着她紧跟队伍向前。
曾经,她也这样“折磨”过此刻坐在她左手边的人。
骑车没了力气,她便和他并行,将手搭在他的肩头,只由他去蹬车,自己则放松下来好好休息。
那是一段美好的日子,那段日子单纯而自在,情窦尚未初开,暗恋也未滋生,她活在最肆无忌惮的年华里,不曾忧虑。
这样歪头想着,某根神经蓦然一动。
临安忙掏出手机查看日期,呃,她竟然忘了他的生日。
看向专心开车的人,临安不知该说什么。
生日快乐?
这样干巴巴地突然祝福似乎不太妥当。
临安的欲言又止落在叶昭觉的余光里无疑是一种变相的疏离,他勉强朝临安一笑:“有话对我说?”
临安默了默:“呃,有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有。”叶昭觉的神情很淡,可淡然的背后却似有什么被隐藏得很深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