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自尽的消息传至太学,已是两日之后。
那夜,七娘与朱凤英依旧靠在一处读家书。此是五郎递进来的,七娘思念五哥,自然要细细读来。
只见其上写到:
“近来阖家安好,母亲亦病愈。唯八妹心有戚戚然。顾氏葬后,余尝过院探望,其面容神色,多有憔悴之态,终不似往常……”
读至此处,七娘方感叹道:
“顾姨娘虽惹人厌弃,可到底是菱儿生母。她们平日里闹得再厉害,终究逃不过骨血至亲一说。”
朱凤英亦点头:
“从前只当谢菱多心狡猾,不想此事之上,倒见得些真情来。”
“这样的时候,本该陪着她的。”七娘低头道,“可怜菱儿遭遇此等变故,却无姊妹在侧。”
朱凤英摇摇头:
“如此也好。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你躲得远远的,别去蹚那滩浑水。”
对于顾姨娘之事,五郎信中并未细说。去年谢芝之死,七娘已然吓得睡不着觉。何况此番情景,更是可怕!
姊妹二人往下读来,又见五郎提起何斓。近日,他们多在一处,或是有心邀约,或是无意偶遇,总能时长见着。
七娘掩面笑了笑。看来,于卞大娘子之事,五哥已彻底放下。
何斓温和谦恭,待五哥颇是上心,想来,也算得一良配。纵然何学士府并非世族,左右是官宦之家,也便没那么要紧了。
朱凤英笑道:
“看来,五表兄好事将近啊!”
七娘憋笑道:
“待我回去,定要好生审他一审。何小娘子那里,亦要去逗她一逗!”
朱凤英摇头打趣:
“你呀!成日里尽想着捣乱!还是早些睡吧,明日下学,不是约了魏林他们论道么?”
七娘这才想起:
“是了是了!表姐不提,我倒忘了!我这就睡去,明日,定要论出个语不惊人死不休!”
说罢,她只翻身下床。只见她脚著轻罗袜,竟忘了穿鞋,垫着脚,捻上丝裙便往自己房中去。
琳琅见此,忙提起床榻前的绣花鞋,直直追在后边。
朱凤英看着她离去,竟不由自主地欣慰笑笑。
来太学这些时日,她总算不再缠着陈酿。想来那夜的谈话,多少有些用处。
不论她故意赌气也好,真心放下也好,能做到如此,已是难得了。
他既已拒婚,从此两不相见,才是正经道理。
况且,近来她们真将自己当做太学生,不时与人论道,也不似前些日子乏味。郓王亦常来相陪,不至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