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干什么?!!”一声暴喝,白衣的重墨沉着面出现,一干嫔妃俱一颤,簌簌跪下,“皇上万安。”
重墨踏步而来,冰冷的眼神扫过众人,最终停在假山处惨烈的场面,一眼便看见了靠在石壁上一袭白衣的靖苏,垂在腰间的手握紧,又慢慢松开。
紧跟在他身后的重煜本是漫不经心的抬头,却在看到那一抹素白后呼吸一紧,勉力镇住,扫了眼满盛,似漠不关心,“还不快请太医。”
重墨眼神阴翳,却并未阻拦,冷冷看着众人。一众嫔妃互相对视,捱不住他冰冷的眸光,不少已胆怯的低了头。
“俪妃娘娘在流血!”喊话的却是舒嫔,她站的地方恰能看到靖苏侧面,似是无意的一看,却叫她看见靖苏一袭白衣背后被血浸透,她当即叫了出来。
靖苏痛得几近晕厥,她的后背本就磕在山石上,再叫柳嫔这样用力一撞,只觉得那块石头似已经嵌进身体里去,刺骨的痛,令她连话也说不出来,只得贴着岩壁不敢动。
重墨握着的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眼看着便要动作。
庄妃突然上前一步,低眉顺目却声声掷地:“回皇上的话,百花宫白侍女和侍卫私通被抓,这会人都在假山背后囚着。”
重墨紫眸几番色变,竟也不去看那假山背后之人,声声夺人:“看来当初朕对宁初的惩罚太轻,壮了你们的胆,来人,把那两个贱人关到黑屋,灌他们服下最烈的春药,不死不休!再将他们的尸体原样挂到刑务司旗杆之上曝晒。以此为戒,朕倒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再犯!”
圣谕既下,两人很快被拖了下去,从始至终,重墨压根也不知道两人是何模样。
众妃莫不心惊,前一刻还胆大的庄妃也低下了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靖苏模模糊糊听清他的话,更觉心惊肉跳,脑子里隐隐约约闪过一个念头,却是模糊不清,后背的痛撕扯着,她咬着牙,绝不肯在他面前露了一丝软意。
重墨周身戾气未消,谁也不敢冒然说话。仍是重煜先开了口,清雅的声音泄出一丝慌乱,“皇兄,您先消消气,皇嫂她们还昏迷着。”
“罢了,先把她们送回各自宫里去。”重墨吩咐着,一眼扫过三人,又指了庄妃问:“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庄妃被指到,战战噤噤的踏前一步,低着头一股脑说道:“回皇上,本是皇后邀了臣妾等人到御花园赏花,不想撞见了白侍女和一个男人行苟且之事,皇后娘娘谴了人禀告皇上,臣妾等人便在此处等着皇上过来,后来柳嫔看到了俪妃,皇后便唤俪妃同咱们一起赏花,不想柳嫔和俪妃言语不和,两人动了手,皇后娘娘上前劝架,谁知却被俪妃推开,摔在了地上。”
冗长的一番话说来行云流水,倒似早先打好了腹稿。
重墨静静听着,并未立即表态,指着其余人问道:“你们瞧见的可同庄妃一样?”
靖苏本是一个人来的御花园,这会子也没人来扶,玉妃看不过,上前小心翼翼扶着她,听到庄妃的话一怔之下欲说话,忽觉左臂一沉,偏头,却见靖苏对着自己轻轻摇头,虽不能理解,她也默默应了。
其余人一概低着头,不敢言语。庄妃此言摆明了是针对俪妃,又牵扯进了皇后娘娘,她们若说了什么,岂非是与皇后做对,在宫中生存,素来讲究明哲保身,既与她们无关,自然不必淌这趟浑水。
重墨见无人应声,不由蹙了眉,喝斥:“怎么,这么多双眼睛都是摆设不成?”
见皇上动了怒,众人忙不迭跪下,连连请罪,“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僵持着不肯多说一个字。
靖苏不愿看这些污物,咬着牙,抓着玉妃的手使劲向前一挣,到底脱离了岩壁,后背缎袄撕破,露出半截玉背,却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背部往下的缎袄更是浸满了鲜血,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
玉妃站得最近,看了一眼便别开了头不忍再看,解了身上的披着的斗篷替靖苏围上,眼里十分动容,同为女子,她也不禁为靖苏感到心疼,这般的女子,竟有如此气魄,怎能不叫人折服。
靖苏一手撑着假山,才勉强站稳,脸色苍白几乎透明,看着重墨冷眼旁观的眼神,张了张嘴,竟也说不出一个字,索性什么也不说,攀着假山壁颤巍巍向前挪,生的忍下了刺骨钻心的痛。
暖暖的日头化不开满目的猩红,冷风阵阵亦吹不散浓稠的血腥气,靖苏孑然一身,仿佛是那傲雪的白梅,在姹紫嫣红中盛放枝头,那般轻易的夺去所有的目光。
重墨盯着她,面临崩溃的理智和情感拉锯厮磨着他的一颗心,似乎要沁出鲜血来。四周是那样安静,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骇人的沉寂,一点点蚀着他的心。
这样倔强的女子!该拿她怎么办?!!
他陷入了迷惘。宠她心不安,伤她,心更难安。他明明是一国之君,怎会把自己搞到如厮田地!
爱不得,宠不得,伤了会心痛。他到底该怎么办?
明晃晃的太阳挂着,身子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支撑不住,靖苏无力的苦笑,终究还是要在他面前倒下吗?真是,不甘心。
她抬头望着天,一望无垠的蓝天,片片白云恣意飘荡,真好!
眼前一黑,她昏了过去,再无知觉。
恍惚间,谁也没有瞧见皇上是怎么做到的,只是当她们回过神来,眼前已不见他同靖苏的身影,连瑞亲王亦不见了。
如同做了一场可怖的梦,鲜血淋淋而触手生疼,石壁上仍沾着殷红血迹,胸膛里砰砰乱跳的心,这,终究不是一场梦。
好戏散场,围着的人群渐渐散去,最后连玉妃亦回宫了,仅余一袭紫衣翩跹,拾步走近那处岩壁,凑近细细看着,忽而嘴角勾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