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元六年的第一缕曙光照进殿内,龙床上两人相拥而眠,缱绻似一对鸳鸯。
靖苏眨着眼醒来,头顶一方明黄云纹的帐顶惊了眼,想了想才回过神来,脑中轰得一热,再难自持。
她竟…竟……
一双紫色的眸入了眼,冷得没有温度,连声音都似沁着冰水刺骨,“醒了,回自己宫去吧。”
虽不爱,亦觉屈辱。
靖苏低头掩去眼中酸楚,欲掀被起身,才发觉身上无一物蔽体。更大的屈辱叫嚣着涌来,她拼了命的忍住,探出一截藕臂拾起地上衣衫胡乱套上。
落荒而逃!
“朕会忘了昨夜的事,你也不要再记着。”
纤细的身子迎着金黄的日光绷得笔直,靖苏昂着头高傲的维持自己所剩无几的尊严:“奴才遵旨!”
**的玉足踏碎一地阳光,靖苏决然离开,始终再未回头看一眼。
瑶惜侯在门外等着侍奉皇上梳洗,殿门开启,靖苏一身凌乱出现在她眼中,青丝未绾,衣裳凌乱褶皱,玉足光裸。
饶是她亦大吃一惊,千言万语噎在喉头,发不出一个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绝代风华的女子倔强的一步步走出墨阳宫。
靖苏一步步走得极稳,仿佛她并非一身落魄,而是穿着华衣盛服,她的面色异常惨白,却神情倨傲的似冰雪之巅傲然的雪莲,神圣不可亵渎。
宫道上零星走着当差的宫人,俱一脸惊愕的盯着她,又很快躲开,低着头往前走,依稀可以听见一些闲言碎语。
从墨阳宫到芙蓉宫,整整三千五百八十一步,只有她知道,那么多的步子,她是如何一步步走过来。
小路子守在宫门口,远远瞧见她这般模样,吓得大叫着俚末,冲了上来,却碍于身份,压根不敢伸手扶一扶。
俚末很快跑出来,见到她的模样,吓得腿一软,险些摔倒,“娘娘,”却并未一味的落泪,扶了她道:“奴婢扶您进去。”
靖苏点了点头,僵硬的身体一时无法放松,仍是那样笔直的跨进芙蓉宫宫门。
一米阳光越过宫墙照进来,宫墙一隅,墨衣的男子转过身来,如玉的面,水潭般的眸,就那样静静望着靖苏。
靖苏亦看到了他,屈辱至麻木的身体已无法做出反应,艰难的扯出一抹僵硬的笑,直挺挺向寝殿走去,几乎是跨进寝殿的一瞬,全身的气力耗尽怠然,靖苏逶迤倒地。
“娘娘!”
俚末惊错之下扶之不及,仅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风起墨衣飘动,寝殿内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人。
“瑞,瑞王爷,”俚末讶呼。
重煜已抱起靖苏大步走向床榻,俚末忙跟上去,“瑞王爷,男女有别,您,您不能进娘娘的寝殿。”
重煜小心翼翼将靖苏放到床上,斜了俚末一眼,“还愣着做什么,去请太医。”
俚末犯了难,哀求道,“王爷,您还是快走吧,被人看见了不好。”
重煜盯着靖苏的睡颜良久,终究退后一步,“去请太医来吧,本王即刻就走。”
两扇乌漆门大敞,一片日光铺泄,重煜转身离开,一袭墨衣沐进黄灿的光芒,竟还晕不开周身的寂寥。
许是太医们还记着前一次的惊心动魄,再不敢怠慢,小路子很快请了太医回来,枯寂官服掩不住其一身俊朗,正是杨腾清无疑。
俚末见来人是杨太医,悬着的心亦放下大半,“杨太医,你快来瞧瞧娘娘。”
杨腾清疾走几步进殿,搭了锦帕替靖苏诊脉。
“娘娘只是一时气火攻心,并无大碍,微臣会开了药方命人煎好了送来。”
俚末稍稍安了心,“有劳杨太医了。”
小路子甚机灵,送了杨腾清出去。
寝殿复又安静下来,俚末打了热水进来,仔细替主子净身,拭着拭着,眼睛里便起了雾气。她不明白,像主子这样好的人,为何得不到好的对待。
主子生得这样美,比别的宫的妃子不知美多少倍,性格又好,从来不责备底下侍候的宫人,这样好的人,老天爷为何不肯善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