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马车之中,公子端坐其中,身旁一人,虽一直不曾开口,但双眸始终不曾从公子身上移开半分。
汴京城亦属中州大城,当年大战时,守城之将为免晋贼挖掘地道入城,城中地面皆以硬石在下,青砖在上,虽年月久远,但如今车马行来,仍是平坦。
可偏是这般平坦道路,马车之中端坐的公子,却是一副伤痛难忍的神情,双目微阖,眉头紧蹙,这一幕落在身旁伴坐之人眼中,那双相似的冰冷眸中顿满担忧,正当想要上前开口关切之时,却见公子面色微变。
微阖双目骤睁,胸膛起伏片刻,只在身旁人近前一瞬,公子忽地张口,喷出一口血来,直将身旁人周身白色衣衫尽染,终才止住。
伴车之人,登时色变,正欲开口惊呼,却见一道残影飞入车内,揽住摇摇欲坠公子身形,斗笠之下本慵懒双目之中盛满凝重。
指尖连点,数道真气射出,直钻入公子体内,令公子本已微微泛青的面颊升起一丝血色,但也只是短短片刻,随公子面色舒缓,那斗笠客终是长舒口气,这才望向身旁之人。
身旁之人,低头望向沾满公子血液的衣衫,血液并非殷红,反倒是泛着微微乌紫之色,立时心急难当,当即开口向赶车之人厉声道:“传令,车队掉头,再去孙府。”
话音落时,公子之手已然伸出,缓缓搭于开口之人掌上,眉头轻蹙片刻,终才虚弱开口:“妍星。。。莫要。。。惊慌,传下令去,行程。。。不变。”
“不可!”下令之人,似对公子执意离开之令甚是惊诧,还欲继续开口,却见公子那苍白修长手掌轻抬止住。
“一切皆是命数,今日如是我等用强,说不定会引来城中怀疑,难不成你忘了这汴京太守封城之举了吗?”公子虽是虚弱,但那双冷眸却闪烁令人不敢直视的光彩。
此言一出,开口之人与身旁斗笠客尽皆沉默,随后马车之外驾车与随行劲衫客们,只听得公子虚弱之声缓缓传出。
“回。。。明月清风庄。”
随公子令出,本已停止的马车缓缓再启,向着城中行去,时至此,街面之上,营生的百姓才渐多了起来,热闹之下,才显得马车、护卫不是那么格格不入。
人群之中,吴奋双目一直牢牢盯着马车动向,瞧得马车暂止,低头瞧了瞧手中锦囊,本欲近前,但驻足片刻,却又弃了冒失想法,环视一圈,待得人潮涌动片刻,已再不见其身影。
然而吴奋行踪,却不曾逃出马车之中公子双目,只见他在搀扶下缓缓坐起身子,微微侧目,转向一旁斗笠客,强忍胸腹之痛,缓缓问道。
“可曾。。。瞧见跟踪之人是何人?”
斗笠客见公子似已恢复些许,便随意侧靠于车厢之中,取下腰间酒葫,灌入一口酒来,而后闭目微阖,不知是在品味酒中滋味,还是在思索如何回答公子之问。
对方不曾开口,公子似也并不着急,静待片刻,终得斗笠客回应。
“应是从孙府门外就跟着咱们。。。从起步伐听来,会些武艺,但不是高手。。。公子可要我拿下此人,盘问一二?”
公子沉思片刻,轻摇首道:“比起这跟踪之人,我倒是更有兴趣知道那马车之中的人。。。是谁!”
“公子若想知晓,那也简单。”斗笠客丝毫不将马车中人看在眼中,依旧是慵懒之姿,随意答道。
“九叔如此着急,难怪。。。父。。。爹爹总说,此次北上,要我劝着九叔些许,莫要冲动。”公子冷若冰霜的面上,竟浮现出点点笑意。
这一笑,不仅未让斗笠客更加懒散,反是面上透出些许凝重,立时坐直了身子,就连言辞皆慎重许多:“不敢,既是随公子北上,一切皆以公子之令行事。”
伴公子身旁之人见状,忙开口道:“兄长这是何必,九叔他。。。”
不待话音落,公子已然接过话来,笑意稍去,俨然又恢复了先前冰霜面容,话锋一转:“那跟踪之人。。。不必理会,待他想露面时,自会相见。”
“公子。。。还有一事。”听得公子已对那跟踪之人下了定论,斗笠客不再纠结,而是将话锋稍转。
“哦?”公子目光稍移,示意斗笠客禀来。
“适才孙府正堂会客厅,我等离去之时,似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真气,浮于房顶。。。我本想出手拿下此人,但想到公子大事,便忍住了。”斗笠客稍稍思忖,将离去之时所察,如实禀来。
听得斗笠客之言,公子本显疲惫的冷眸之中,闪出些许光彩道:“高手?”
“高手!”斗笠客笃定道。
“九叔都言高手。。。看来这孙府,不是一般人家呐。。。所以你才说出明日拜见的话来。。。”公子并未深究,只因他知晓,莫说这汴京城内,即便是望离山庄中的那位剑神亲临,自己有身旁这位斗笠客在侧,他也能全身而退。
目光再转,公子望向马车外之街景,喃喃自语。
“封城。。。解封。。。高手。。。看来这汴京城,是越来越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