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石头不由分说送她离开,她来不及弄清楚状况,但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她确定自己看到的人是锦衣卫没错。
哥哥们就是被奉驾帖上门的锦衣卫带走的,她认得锦衣卫的衣裳。
她并不恨锦衣卫,拿人的是他们,但真正下逮捕命令的是皇帝。
武昌府和京师相距千里之遥,锦衣卫外出公干,必定干系重大,而现在的锦衣卫指挥使是霍明锦,他奉命追杀徐延宗,已经来过湖广一趟。
傅云章回信说鱼佩还未归还给霍明锦,京师的人告诉他霍指挥使行踪诡秘,时常奉旨外出,没人知道他到底在哪儿。他想还也得费一番工夫打听霍明锦到底住在哪儿。
锦衣卫在这里,身为指挥使的霍明锦会不会也来了武昌府?刚才那些锦衣卫说不定就是他的属下?
傅云英心里飞快盘算着,如果不是崔家随从紧紧跟在一边不准她回头,她真想立刻拨转马头回去。
但是她不能,无论那些锦衣卫是不是霍明锦的人,崔南轩在场,她什么都不能问,什么都不能说。崔南轩心思缜密,在他面前试探霍明锦的人,不仅什么都问不出来,还可能引来崔南轩的怀疑。
况且,她目前还不能确定霍明锦到底是敌是友。
可如果徐延宗被抓住了呢?
救还是不救?
救,她手无寸铁,孤立无援,只是个比别人多十几年记忆的女伢子,拿什么救?
不救,眼睁睁看着宗哥落入朝廷爪牙之手?
徐延宗是定国公的血脉。傅云英的哥哥娶了定国公家的庶孙女,她和嫂子年纪差不多,颇为投契,经常陪嫂子回娘家省亲,徐延宗是她嫂子的弟弟,性情腼腆,喜欢缠着她,让她教他打捶丸。
她闭一闭眼睛,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无论如何,在做不到自保之前,她不会贸然暴露自己的身份。
…………
石头一直将傅云英送到书院门口,看她走进大门,才带着其他几人离开。
快到斋舍落钥的时辰了,傅云英一面想着心事,一面抬脚往南斋走。
南斋前闹哄哄的,学生们围在斋舍前议论纷纷,热烈讨论着什么。
其中袁三和傅云启的嗓门最大。
忽然有人一眼看到傅云英,大叫道:“云哥回来了!”
嗡的一下,一群人如潮水一般涌到傅云英跟前,义愤填膺:“云哥,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去找山长!”
“对,我们陪你一起去!”
傅云英分神想徐延宗的事,心不在焉,“嗯?”
学生们急得语无伦次,一个个脸色涨得通红,“云哥,杨平衷把你的斋舍挪到丁堂去了!”
嗯?!
听到杨平衷的名字,傅云英回过神,脑海里骤然起了一个念头,但转瞬即逝,“丁堂?”
傅云启最为激动,尖声道:“那个纨绔!不知怎么又跑来书院了!一来就叫人把你的行李箱笼搬到丁堂去,非要和你住一个院子!无耻!不要脸!”
他连声咒骂,周围的人附和,“对!不要脸!我们云哥在甲堂住得好好的,他凭什么要云哥搬走?”
“这事山长知道吗?”傅云英暂时放下锦衣卫的事,环顾一圈。
学生们同时点头,袁三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书院的教授都威武不能屈呢!”
众人沉默下来。
下午他们在斋堂用饭的时候,外边突然一片嘈杂,几十个穿直裰的家仆抬着、背着、抱着各式各样雕漆、镶宝的名贵家具往书院这边走过来,进进出出忙个不停。一个时辰后他们才搬完箱笼。然后山长和教授过来了,簇拥着一位穿锦衣绣袍、装束华贵的少年径自去了丁堂。
那少年自然就是杨平衷,他在丁堂逛了一圈,得知傅云住了甲堂,老大不高兴,立刻命令仆从把傅云的行李搬到丁堂去。
山长等人连忙劝阻,杨平衷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