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铭说着,又泼洒一回酒到卫灵的脸上,伸手撬开了卫灵的嘴唇,生生给她连连灌酒,那卫灵果然被凉酒灌入喉咙,受到了强激,竟又咳嗽了两声。
田铭见此情景,更是来劲,不停地给她猛灌,一壶酒很快就要见底儿。卫灵起初身体反应剧烈,连连抽搐了五、六次,然而就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卫灵的身体后来突然又没有了动静。
本来以为卫灵不久就会醒来的苏秦,看着渐渐失去了知觉的卫灵,觉得这真是咄咄怪事。他竭尽脑力地想着其中的缘由,眼睛眨也不敢眨,一瞬都不敢停地望着卫灵,希望能看出个究竟来。
大约过了一、两刻之后,希望再次闪现,那卫灵忽然睁开了眼睛,尽管身体僵直,但眼光却显出人是清醒的。
她吃力地动了动嘴唇,想要说出一句话,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完整的句子。只有微弱的“你,你……”
说这个字时,卫灵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了田铭不放,苏秦看她的眼神,发觉其中有一种复杂的感情,含着幽怨,又带着几丝愤恨。
田铭起初还盯着卫灵的眼睛,后来却有意地躲开。他任由卫灵睁着一双眼睛,完全失去了知觉。
苏秦看着卫灵身子一点点僵硬,无计可施,他脑海中猛然闪过了一个念头:“莫非田铭所灌的酒里有毒!”
“然而,如果田铭壶中的酒有毒,怎么他自己喝就没事呢。”苏秦心中接着又升起了这个疑问,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故:
那就是田铭的酒壶中有机关,或许按动酒壶身上的某处地方,壶中机关会转换着,倒出不同的酒来。
这种壶叫做“九转壶”,当年与顶尖大匠人史昌在终南山,聊天时史昌特意嘱咐过自己的,要他提防着别人用壶给自己倒酒。
他说:“宁可自己去盛酒,或者看着别人用明勺给自己打酒,也不要轻易让陌生人拿着他的酒壶给自己倒酒。”
这也是苏秦在宴会开始之前,发觉齐王带着自己的酒壶后,为什么自己非要抢在田铭敬酒前,亲自跑到铜尊前打酒。他其实是想要掀开壶盖,看看里面有没有复杂的构造。
自己的酒壶没有机关,并不表示田铭的酒壶也同样没有机关。可怜卫灵,很可能就是死在了一壶毒酒之下。
苏秦观察了卫灵失去知觉的全过程,又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如果卫灵死于中毒,那么她究竟中了什么毒呢?”
他看着卫灵的身体一点点发僵,突然想到:“莫非她所中之毒,竟然是自己带在身边的‘越人逍遥散’?”
那种毒药就着酒服下,起初正是身体麻痹,失去了知觉,然后渐渐地发僵发硬。
“是不是卫灵因体力消耗过巨,再加上田铭所使用的剂量大,所以加速了失去知觉的过程了呢?”苏秦在猜测,又不敢完全肯定。
可是,身中越人逍遥散之毒,最后还会有个身体因极为强烈的疼痛,剧烈抽搐的过程。如果卫灵现在看似僵硬的身体会有此反应,那她就是中了越人逍遥散无疑。
苏秦眼巴巴地望着堂中央,想要证实自己的推断,不过,很久没有出现。田铭见卫灵没有了知觉,又开始回头望着她,表情十分反复,又是高兴,又是悲伤的,转换个不停,眼角竟然有隐约的泪光。
就在苏秦以为卫灵所中之毒不是越人逍遥散的时候,令他又惊又恐的一幕出现了。
本来身体僵硬的卫灵突然手脚激烈地抽搐出来,她的眼睛圆睁,连脸上的肌肉都发生了抽动,一张俏脸顿时变了形。
头上的发髻也因身体的大抽搐而散开了,披散开来,又加上扭曲的脸部,简直就是一个吓人的女鬼。
苏秦都不忍再直视卫灵,那个好奇之人齐王田辟疆起初还没觉什么,后来场景越来越恐怖,连他都躲开了一直注视着卫灵的视线,不敢多看。
其他人几乎都是如此,都被这可怖的一幕吓到,纷纷躲避着不敢直视。苏秦发现惟有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舞者,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圆圆的脸,长着一双漂亮的花眼,她定定了望着卫灵,眼神悲伤而茫然。
苏秦也十分同情卫灵,但此刻更多的是悲愤。这卫灵最后的谢幕,显然深深刺激了他的神经,不仅是恼怒,而且夹杂着毛骨悚然的惊怖:自己的越人逍遥散,什么时候竟然到了田同父子的手中。
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甫入齐国,田铭相迎至边境,又百般殷勤地劝到田府下榻,这一切原来皆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预谋。
姑且不论以卫灵施法而栽赃于自己。即便是自己的房间和随身物品,他们也都趁着自己不在,搜了底儿掉。
这对父子卑鄙无耻、恶毒阴险,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如果不是前两天搬离了田府,还不定要发生什么更无法躲避的危机!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苏秦紧张地想着:“要不要挺身而出,揭开田同父子的老底儿。”
尽管他也知道:自己仍然缺乏有力的证据,连毒酒他们也可以反咬一口,说成是苏秦的预设。
然而,田同父子已然坏事做绝,苏秦岂能不闻不问地不加追究,他咬牙切齿,下定决心:“今日我要和你们父子来个鱼死网破!绝不容许你们坏事做尽,表面上仍然能装成老好人的样子”。
“如此一来,你们父子还不定要害多少人,眼前的这个可怜的卫灵,一个无辜的少女,本来已经决定罢手,不再参与你们的阴谋。然而,你们父子求来求去的,答应了再来一回,竟然是赔上了整个的性命。”
“如果自己不站出来,恐怕这件事的真相从此就被掩盖,一个花季少女死于非命。而田同父子为了不在齐王面前泄露刺杀计划,丧心病狂地对着忠心为自己卖命的人,心肠之狠,简直千古未闻。”
苏秦越想越气得紧,他正要开口说话,向田同父子讨个公道,此时,事情陡然又起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