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大富,这是我妹妹,叫大贵。”
沐婳煞有介事地点首,赞道:“好福气的名字。”
“对,”糖包已经拉住跟她一般高低胖乎的大贵:“糖包包有…有个弟弟,不让玩。”
这是告上状了。云从芊把事跟弟妹和两位娘子说了,几人都忍俊不禁。瞧着四个矮墩墩的小姑娘凑一块说悄悄话,不时还捂嘴乐,大人也放心让她们自个处了。
各人都有玩伴,独大壮被乳母抱着,急得一头汗,小手冲着最高的凛余够,一抓一抓的。沐凛余可不敢抱,只塞根手指过去,让他抓着。
茶室里,厨房送了几样糕点进去。云崇青煮茶:“老师前些天随沐伯父、沐伯母去京郊温泉庄子了。他身子有些老伤,正好沐伯父寻了古方,炮制了药泉。冬日泡一泡,再养一养,许明年梅雨能少受些罪。”
苗晖、常俊鑫早知道崇青的先生身带残,但能教出三元及第,可见学识渊博。今日不能拜谒,确有些遗憾。
“来日方长,总会见着。”沐晨焕面带浅笑,不热络也不显疏离。
“沐三爷说的是。”能见着这位,苗晖也觉有幸。十二岁为皇子挡剑,其中不无自毁之意。建和九年,顶尖侯门贵公子求娶小商门女,更是轰动一时。
他大伯说过,沐三为沐宁侯府为沐贵妃算是折尽了自己。刚看其与妻子那般亲近,他像个老父亲一样,满心欣慰。沐三,当得和和美美。
常俊鑫可不以为沐三爷今天来岳家,是为他和明朗。小小七品编修,还没到那份上。而且,就沐宁侯府的功勋,真正清高的文士无一不敬服。全不似外界有些人说的,沐家把所有文士都得罪干净了。
那些个阴阴暗暗的,代表不了所有文士。
“对了,周计满病了。”沐晨焕接过小舅子递来的茶,看向被磨搓过的三人:“于树青带了东西去皇庄探望过,还留在那照顾了一天。”
云崇青弯唇:“他还算有良心。”不管当下于树青处境如何,之前周计满确是十分看重他,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个人觉得,近几月对于树青来说,珍贵非常。”相较于六七月时,苗晖更看好磨去浮躁后的于树青。能摘得文风盛行的江寕解元,其绝非庸才。
常俊鑫认同:“人最忌得意忘形。庶吉士时悟了,总比日后为官了悔悟好。”
小舅子这两位好友品性不错,沐晨焕在二人脸上没见着一丝贬薄:“你们《雍和字典》修得怎么样了?”
“很顺利。”云崇青估摸:“几十个人就忙一件事,年前应该能修完。”《汇思》杂一些,但没修字典这般繁重,慢的话也就两三月工夫。
常俊鑫笑道:“修完《汇思》可以再来一册《辞集》,明年一年就过去了。”
翰林院确实平淡了点,苗晖见过那几位侍读、侍讲捧茶看书闲话的样儿,可以肯定不是他想要过的日子:“不急,好好珍惜眼下。我们以后也会天南地北。”
今日宴请,宾主尽欢,到傍晚才散。一群孩子依依不舍,还约了明天吃席,没一个关心大人同不同意。
云崇青上值几天,宫里风平浪静。就在他以为,皇上歇了与冠南侯府结亲的心思时,沐宁侯三人从庄上回来了。
“您是说皇上确是看中了冠文毅的嫡幼女?”
确是?沐宁侯笑道:“你这都听说了?”看来他的耳目,也通达得很。
云崇青点首:“金俊有透露过。只那会皇上仅是看了户册,他尚不确定。但您今天是肯定了。”
“皇上已经召了冠文毅进宫。”沐晨焕双手抱臂,眉眼带笑:“戏作大了。”不止崇青怀疑宫里那个“芍伊”是冠南侯府的人,他和爹也有此想。
此刻乾雍殿里,冠文毅心中怒焰熊熊。大雍皇帝竟要将他的掌上明珠,赐给个病弱皇子为妃,还一副天恩浩荡的高姿。万不愿,想要拒绝,却又不能直白。
“皇上,小女上头三个哥哥,早被家里疼宠得没个形,行事鲁莽得很。臣一直以来想的便是,让她嫁个一般人家。如此,有娘家做靠山,她能快活无忧一生。臣真是怕…怕她个没规矩的,一个不高兴再冲撞了现王爷。”
皇帝笑得和蔼:“谁说家里父兄疼宠,女子就不懂事了?你看沐贵妃,温婉端静又条理明晰,帮皇后将朕的后宫理得多安稳!都是为人父的,朕懂你的顾虑。
你放心,现王是沉闷了点,但确也会疼人。朕就是要给他相个活泼灵动的姑娘。这样一静一动,动静相宜,日子才不枯燥无味。”
沉静几息,冠文毅人在屋檐下,不敢再有违,只得俯首跪地谢恩。出了宫廷,两眼似寒窟,回到侯府,才过垂花门,一拳击向顶廊柱子。嘭一声,柱子断裂,瓦塌一片。
随侍被吓得两腿一软,跪地连叩首:“侯爷息怒侯爷息怒…”
息怒?他想要姓封的都死绝。冠文毅怒气难平,铁拳还死死握着。伯仲赶来时,见一地狼藉,便知不好,忙规矩拱礼:“主翁,有什么是伯仲能效劳的?”
冠文毅收回拳:“回隽鹰堂。”姓封的也有脸求亲,皇帝几天前才调离了北陵总兵和参将,换上了孟安侯那老狗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