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见到他这个素有威望的顾爷爷后,瞬间就泄了气,耷拉着脑袋不再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了。
“少主,您这是要去哪里?”
虽然顾霆一直以来都尊称明月为少主,不敢有丝毫僭越,但在明月眼中,这个曾经看着父亲夏侯玄与自己长大,宛若祖父一般慈祥又威严的人,永远都有着让他又敬又怕难以违逆的威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霆的确是宛若明月祖父一般的人。
七十名士兵同样对统帅玄甲卫和府兵多年的顾霆敬畏有加,此刻顾霆拦路,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再上前半步。
一行人僵持了片刻后,顾霆用半是批评半是怜爱的语气对明月说道:
“你爹还在为国镇守西陲,难道这就是身为质子的你该做的事吗?!”
明月此刻冷静下来后,自然知道自己的行为的确会为夏侯家族带来灭顶之灾,但他依旧还是倔强的撇着嘴,因为在他心目中,表伯表叔一家老小是他必须去保护拯救的人。
顾霆此刻用他那苍老却锐利的目光扫了一眼明月身后的玄甲卫,而后严厉的说道:
“少主小不更事,难道你们也小不更事吗?速速下了少主的佩刀,请少主去麟趾轩休息!”
十名玄甲卫听了顾霆的命令后,立即便将明月佩戴的‘明月光’取了下来,交到了顾霆的手中,而后便带着不情不愿的明月朝着麟趾轩的方向去了。
顾霆抽开这长约一尺四寸的短剑,灿烂如银的剑身上镌刻的‘明月光’三个篆字在天上月光的映照下散射着宛若寒霜一般清冷的光芒。
这样的宝剑,顾霆当然不敢继续让关禁闭的明月拿在手里。
顾霆收好宝剑后,朝着余下的六十名玄甲卫家兵挥了挥手,紧接着干脆利索的下达了命令:
“二十名玄甲卫留下其余人等全部散去!”
四十余名府兵听了顾霆的命令后,立即便听话的离队而去了。
紧接着,顾霆又对剩下的二十名玄甲卫下达了新的命令:
“所有人,卸下侯府玄甲卫的制式铠甲兵器,将和侯府有关的所有物事全都留在府内,用黑布蒙面,携带棍棒,跟我悄悄潜行,去大将军府!”
“唯!”
二十名玄甲卫听了顾霆的话后,心中顿时一阵热血澎湃,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卸下了玄鳞甲胄,紧接着跑到库房中取了些长短不一的哨棍,而后撕下了一块黑色衣襟,蒙住了他们的脸庞。
原来方才苏慕以极快的速度给顾霆传了消息,想让顾霆派些人手吸引围在大将军府周围的护军营禁军,他好趁乱在大将军府后院或西苑处去解救曹氏家眷。
这正是个调虎离山之计。
就在一行人即将离开昌陵侯府后门之时,一个声音叫住了顾霆:
“顾叔,洛阳城中哪个不识你这个夏侯府的三代老人,且你年事已高,真的能确保不连累夏侯府吗?!”
顾霆闻言,打了个寒战,而后停下了脚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已经从雍州返回的鲁芝之弟、苏慕二舅哥、昌陵侯府门下督————鲁仲雄。
鲁仲雄继续说道:
“这几年我在洛阳极为低调,认识我的人不多,况且我从长安回来的这几日一直没有露过面回过府,没有人知道我已经返回洛阳的消息,因此今夜的计划,由我前去最为合适!”
顾霆听了这话后,握着刀柄的右手不由得松了开来,他走到鲁仲雄的面前,将自己的配刀递到了他的手上:
“仲雄,记着,你们吸引骚扰护军营士兵三刻钟就够了,余下的事不要再管,时间一到,你们就想尽办法分散隐藏起来,只要过了今夜,大家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返回侯府了!”
鲁仲雄此刻心中一阵感动,他紧紧握着顾霆那满是老茧皱纹的大手,用力的晃了晃,而后便领着玄甲卫陆续翻墙出府去了。
大将军邵陵侯府的正门和侧门、后门处,三百余名护军营的士卒此刻正漫不经心的巡着逻站着岗。
由于曹爽的亲兵营和曹羲的领军营、曹训的武卫营,卫烈的骁骑营几个大营的士卒需要司马师钳制,皇宫内的甄氏、郭氏外戚五校营、各处宫殿要道也需要司马昭看护,因此司马懿麾下的护军营、三千死士此刻也算是有点捉襟见肘,这也正是大将军府看守薄弱的原因。
鲁仲雄先是和十二名名蒙面的玄甲卫持棍冲到了大将军府的正门,吸引来了一两百护军营士卒后,余下的八名玄甲卫又紧接着进攻起了大将军府后门,这一下声东击西让所有立功心切渴望出头的护军营士卒都出动了。
前门后门此刻乱成了一锅粥,围墙处自然也没有士卒再巡逻了,在暗处潜藏多时的苏慕此刻瞅准时机,纵身便从围墙较矮的大将军府西苑围墙上跳了进去!
鲁仲雄连日奔波,没有好好休息,与此同时他还低估了护军营甲士的手段,他没想到此处居然也守着十几名弓箭手!
他一个不小心,大腿上便中了一箭,与此同时,没有防备的玄甲卫中也有两人不慎中了箭,此时此刻情势危急,眼看着护军营的人冲了上来,鲁仲雄和那两名玄甲卫已然来不及逃跑了!
鲁仲雄心中明白,如若被护军营的人抓住,那仵作查验之后势必会暴露夏侯府家兵的身份,为了不连累夏侯府,他当机立断,挥起手中锋锐的短刀便朝着自己的面门斩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