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的人体态魁梧粗狂,一脸络腮胡瞧不清本来面貌,大喇喇下了马车,粗着嗓子对顾衍说道:“这便是顾侯爷罢,辛姑娘使我给你传个话,她今日与我们公子在一块呢。”
话未说完,迎面就见得一抹银光飞速袭来,他慌忙往侧边一倒,才堪堪躲了过去,再站起身,周旁已经悄无声息地现出了十几道黑衣身影。
“人在哪儿?”顾衍赤着眼问,青筋凸起的手握着长剑直指他面门。
“那凭什么跟你说啊。”
刚贫了一句嘴,长亭就飞身举刀,自上狠狠劈下,络腮胡弯腰躲过一刀,被打得步步后退,狼狈不已地躲闪防守,大喊:“顾侯爷这可没意思了,老子好心给辛姑娘传话,你就是这么待老子的!”
边喊边猫着身子朝四周“唰”地洒了一圈药粉。
暗卫吃过亏,此次自然做了完全准备,蒙起黑巾,再次发起攻势。
络腮胡见势不妙,丢下一句“两个丫鬟我可给你们送回来了啊,老子走也!”便飞身向远处掠去。
黑衣暗卫瞬间跟上。
长亭收回剑,到那马车前撩开帘子一瞧,对顾衍道:“侯爷,是夫人的两个丫鬟,都晕了。”
“把人带回去,给高聿其传话,关城门,封街。”
风疾雪骤,吹得侯爷脚下的一角衣袍猎猎作响,长亭虽然看不到侯爷的神色,却能感受到浓如实质的肃杀凛冽,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侯爷之怒……他甩甩头,想起三年前夫人刚出事的时候,那是一种近乎死寂的折磨。
……
山雨欲来,风暴的中心却是笑语盈盈,恍然不觉。
“来吧!”辛越坐得正正的,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陆于渊,异常豪爽。
陆于渊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酒杯,一清一浊,一茶一酒,挑眉道:“远来是客,你就以茶待客?”
桌上的两个杯子被迅速分好,辛越端起手里的茶杯,眨了眨眼:“你算什么客,我说过若有哪天我再嫁人你便是我娘家人。”
陆于渊心里发苦,他可不想当什么娘家人,与辛越迅速碰了杯,二人皆豪饮而尽。
没等辛越去端那茶壶,陆于渊手一横,就将两个杯子里都斟满了酒,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定定看着辛越:“我教你喝酒时,可曾教你婆婆妈妈?酒意畅快,当可豪饮。”
“你见过我喝完酒是什么样,我与你单独在这坐着已经很不合适了,若再撒起酒疯,明天我爹爹非折了枝条抽上门来不可。”辛越瘪了嘴,不去接酒杯。
陆于渊将酒杯放在她面前:“吾行千里路,与君斟杯酒。”
小酒馆昏黄的光线映得他的脸少了三分张扬的艳色,多了三分郑重其事。
粗陶杯中酒液轻晃,她伸手端起酒杯,小声嘀咕了一句:“从前我孑然一身,可以不婆婆妈妈,但如今是真的有婆婆有妈妈,还有个爱拈酸吃醋的夫君,但是……”
她将手中酒杯与他重重一碰,酒水在碰撞中摇晃洒落,有数滴落在了二人的手背上,二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才又继续说道:“辛越就是辛越,有朋自远方来,我心甚喜!”
陆于渊将两只酒杯斟满,没好气道:“我还当你真把这三年出生入死的情分都抛到脑后了呢。”
“抛不了……”她甩甩头,嫌弃鬓边垂珠碍事,抬手胡乱抓了一把,垂珠反而缠住发丝,扯得她的头皮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