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见没啥热闹可看,议论着散了。
“老蔡头,你那小木屋没保住,我在村委里给你拨了间房,床褥铺盖都准备齐了,你在村委住吧。”钱卫田拉住蔡大爷说道,“原本你那屋子四面漏风,也不好住,正想着给你换地方呢!”
“行!”蔡大爷心痛应了,“破屋子烧了就烧了吧,也没啥值钱东西,就是这一年,我帮正阳英子他们看山,给了我几十块钱,我藏在坛子里,估计也烧没了。”
“坛子!”钱卫田笑起来,“倒是留着几个坛子呢,你快去看看,说不定还在呢!”
蔡大爷一听大喜,急往小木屋方向跑去,跑出几步,又弹回来,道,“村长,我正想跟你说说,帮我在学校旁边搭个屋子吧,以后我就给学校看看大门,省得没啥事可做,人憋得慌。”
“行啊,我们的学校越办越好,来的娃子多起来了,我正想着再建两间房呢,你给看大门,行!等开了春就干。”钱卫田拍手笑道。
蔡大爷见村长应了,皱着老脸笑了,挥着手忙往木屋跑了。
一日,凛冽的北风停了。风儿缓缓悠悠从东南面吹过来,细细碎碎的阳光透过樟树叶子暖暖洒下来,光影斑驳中天湖坝漾起漂亮水波,一轮一轮四散开去,和着黄鹂鸟的鸣叫,长长柳条上冒出了一个个小嫩芽儿,春来了。
耿建国家办起了满月酒,木英抱着小闺女出了屋门。
“建国兄弟,恭喜恭喜啊!”钱卫田拎着两瓶老白干进了院儿,“我来喝喜酒啦!”
“欢迎,欢迎!同喜,同喜啊!今年大伙的日子肯定愈加好了!村长你大功德啊!”耿建国满面红光,回头笑道,“英子,把蓁蓁抱过来,给村长见个礼。”
“千金叫真真啊!耿真真,好名字!”钱卫田从木英手上接过小闺女,大笑道,“哟,瞧这大眼睛,有神,长得好,还有这鼻梁,高挺!正阳长得好,英丫头也长得好,我们真真将来肯定是个大美人!”
“是草字头的蓁,她桃山大旺那日出生的,诗经中,桃之夭夭,其叶蓁蓁,我就给她起个蓁蓁的名字,我们重建桃山,等小丫头长大了,桃山肯定也枝繁叶茂了。”
“那好!那好!建国兄弟,还是你有文化!这兆头好!好兆头!”钱卫田也没弄懂哪个真字,只听着有大文化,开心笑道。
木英望着钱卫田,笑得更欢了,钱村长,等下你可别肉疼啊,桃山包给我们二十年,来抵这损失的四年!
孙小美满面笑容,忙里忙外,帮着李慧凝招呼客人。木远山不大会寒暄,就乐陶陶端着饭托上起菜来。
明亮的日头下,耿家院中摆开了好几桌,雪白馒头、大块猪肉、整只的鸡,满满摆了一桌子。村人不由咋舌,吃得心满意足,心里不禁暗暗想着,以后耿家干啥,他们就学着干啥,单单只干了一年桃山,耿家就这么富足啦!
耿建国劝着钱卫田多喝了几盅,把这小老头乐得,席才过半,他就醉了。
木英把蓁蓁交给陈莺抱着,她拉着公爹,带钱卫田进屋里签下了桃山再包二十年的约定。拿过合约她细细折了收好,轻松舒了口气,可以在桃山上种茶树啦!桃山坡度平缓,种茶树正好,山头上还留着,以后有了好的桃树苗再种上。
八道沟以前种着大片茶树,后来响应号召,增产增收,大部分砍了种粮食,只在南面山头还留着几坡茶树,也没人打理,长废了,枝丫零乱窜得老高,现在老枝砍下来,正好扦插做茶苗。
不说钱卫田酒醒后心疼跳脚,八道沟村民好像一夜间全晓得了茶树会挣大钱,那几坡老茶树抢破了脑袋,烧光的那五个山头也一下子金贵起来,把钱卫田堵在村委里,一定要让他分了荒山。
这次八道沟家家有份,算着人头,钱卫田把老茶山和荒山都细细分了,每家都有一块,皆大欢喜。
细雨零蒙中,郑瑜和耿建军既欢喜又心疼,把东平送到周南,他再从周南乘火车去上海读财大了。等他报到安定下来,再把陈莺接过去,四年大学,小两口怎能分开,郑瑜羡慕着大哥家的小闺女,默然同意了。
周一彦带着瓶老白干,拉着木英坐到天湖坝的石栏上,喝口酒,笑一回,哭一回,把这十年酸甜苦辣都回忆了个遍,雾气氤氳中,她跟八道沟告了别。
木英静静坐在一边,听着她诉说,往日的苦日子好似随着流水逝去了,春风拂上面,好闻的青草香、花香、凉凉的水腥味,充斥全身每个毛孔,活泼泼的春日里,她仰起脸,迎接着春日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