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朔胸前中了那两根银针后,便立时倒吸了口冷气,几根指甲上已隐隐漫开青黑一片,旁边的骆青遥等人脸色大变:“阿朔!”
这不仅是毒针,还是来势汹汹的奇毒,速度蔓延之快令人始料未及!
喻剪夏却在极度的惊慌之后,迅速冷静下来,扭头望向那案前的白眉老僧,“大师,您,您这是何意?”
一边的赫连高僧也颇为意外,眉头一皱:“不是说好就出个谜语吗?你这也太不厚道了,还想不想让我给你做檀木药匣子了?”
那白眉老僧端坐案前,面对众人的各色反应,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他温声道:“都别着急,这毒要不了人命的,只要在一个时辰内服下解药,一点事也不会有——既然要闯塔,总归得出点本事来,否则这无朽塔也太好闯了,岂不如儿戏一般?”
那白眉老僧望向喻剪夏,笑道:“女施主,你方才猜谜如此快准,不知配制解药是否也能得心应手?”
绕了一圈,居然还是绕不开一番“考验”,那赫连高僧不防这样一出,气得胡子都歪了:“骗子,出家人不打诳语的,这样骗人也不怕佛祖入梦毒死你!”
那白眉老僧却不理会赫连高僧的咒骂,只是眉眼含笑地望着喻剪夏,或许就是因为她方才猜谜的表现,才引起了他的兴趣。
喻剪夏抿了抿唇,在白眉老僧的目光下,一步步走上前,也不再多言,只径直道:“大师,现在就开始配制解药吗?”
那白眉老僧身前的长桌上摆满了一排药材,各式各样,考验的规则也很简单,就是需要根据那针上的毒,抓取药材,配制剂量,若误差在可原谅的范围中,那白眉老僧就会给出解药,算闯关成功,若偏差太大,十味药材,错了八九味,那可就万万过不了关了。
但即便配制不正确,白眉老僧也会给出解药,只不过骆青遥他们就得止步无朽塔,无法再多上一层了。
这已经是给了赫连高僧极大的“面子”,不需要多么精准,只要配制得八九不离十,白眉老僧都会放人,但赫连高僧仍是愤愤难平,在一旁骂骂咧咧着,那白眉老僧只当左耳进,右耳出,再不愿再多让一步了。
塔中檀香缭绕,喻剪夏纤秀的身影站在那摆满药材的长桌前,细细辨认挑选着,身后的骆青遥与辛鹤几人都屏气凝神,不敢打扰她。
事实上,喻剪夏配药的速度远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快,且药材与剂量几乎不差分毫,当那白眉老僧验证无虞后,难以置信地一抬头,望向喻剪夏的眼神都变了。
这是他守塔几十年来,“成绩”最好的一个,也是最令他意想不到的一个。
那赫连高僧也在一旁看愣了,忽地一拍脑门儿,懊恼不已:“老子……老衲的檀木念珠白送了!”
他们一行人,欢天喜地地拿了解药,这便准备上第二层塔了。
那白眉老僧却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叫住了喻剪夏,言语间透露出还想多考几关的意思,喻剪夏还不待开口,旁边的赫连高僧已不耐烦地打断道:“考考考,考个屁啊!差不多行了,我们赶时间呢,最多等闯完塔再让这小姑娘留下来陪你玩一玩!”
“不行!”裴云朔脸色一变,一把拉住了喻剪夏,似乎生怕谁将她夺去一般。
那赫连高僧哼哼道:“又没说要留个三年五载的,至于这么紧张吗?留下来住个一两天总行吧!”
那白眉老僧却还想“极力争取”什么,对着喻剪夏和颜悦色道:“小姑娘,你想学习更精妙的医术吗?这里医书数之不尽,任你翻阅,你愿拜老衲为师,留下来做老衲的俗家徒儿吗?”
裴云朔原本稍稍松了的一只手,闻言又是一紧,将喻剪夏牢牢拉在身边,一头白发陡然升起几分肃杀之意。
那赫连高僧直接一拂袖,冲那白眉老僧道:“去去去,你一个老秃驴收什么女徒弟!别耽误时间了,让一让,我们上第二层塔了!”
领着骆青遥一行人,那赫连高僧还没踏上第二层塔,就已经开始囔囔起来:“肖痨鬼,肖痨鬼,我带人上来了!”
这一层守塔的高僧,在遁入空门前姓肖,与赫连高僧性情相投,在东鸣寺里关系最好。因为他身患痨症,平日里身上总揣着一块素帕,捂嘴咳个不停,那赫连高僧嘴上虽玩笑地喊他“肖痨鬼”,却隔三差五地就会熬药给他送过来。
骆青遥与辛鹤他们一上第二层,就被眼前一方偌大的棋盘惊呆了——
以地面为棋盘,每一枚黑白棋子都足足有一个海碗那么大,打磨得光滑圆润,如星辰般散落在棋盘上,一位青衫老僧坐在棋盘之外的蒲团上,身子并不动弹,只是掌风烈烈,以内力催动着那些棋子在棋盘上挪动着,全神贯注间,显然在自己与自己下棋玩儿。
骆青遥他们面面相觑,不用多想了,这一层考的一定是——下棋!
果然,那赫连高僧扭头问道:“你们谁会下棋啊?来来,陪我家肖痨鬼下一局,赢了他立马就能上第三层塔——放心,肖痨鬼人品好,才不像底下那个骗子,你们随便出个人,胡乱走几步就能赢了!”
他话音才落,那青衫高僧已在一旁猛烈咳嗽起来,似乎在提醒赫连高僧不要说得这么“直白露骨”。
骆青遥几人交换了下眼神,皆半信半疑,有了第一层的“教训”,他们对赫连高僧的话都持有保留态度了,哪敢随便出个人,胡乱来“应战”啊?
“我来吧,我来下这盘棋!”
骆青遥长腿一伸,站了出来,脸上还顶着那张“杜凤年”的人皮面具,端得是丰神俊秀,风姿卓绝。
他爹与他娘都是棋道高手,他自小耳濡目染下,虽不及爹娘,但棋艺应当也是能拿得出手的。
“行行行,随便哪个人都行,速战速决,胡乱走两步就上第三层塔吧!”
得亏了骆青遥他们没信了赫连高僧这张嘴!
塔中静寂无声,那棋盘上黑白子交错纵横,骆青遥屏气凝神,苦思冥想间,睫毛上都挂起了细密的汗珠。
说好的随便走两步呢?为什么步步紧逼,寸土不让?
辛鹤他们向赫连高僧投去了“哀怨”的眼神,赫连高僧脸上挂不住了,在一边装模作样地咳嗽道:“肖痨鬼,你在搞什么啊,快点让他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