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纯一起床就闻到浓浓的粽叶香,抬头看窗外,已经挂了一串艾叶。清歌端着脸盆进屋,见她醒了,忙来为她更衣。
端午又是女儿节,各家的女儿都要好好打扮一番,迎接端午。
苏纯换上杏黄色的薄裙,头上插一朵石榴花,12岁的少女,杏眼樱唇,人比花娇。
今日有庙会,家家闺女都要收拾的漂漂亮亮的逛庙会,看龙舟。
京城的水系虽多,但水面都不是太大,而且不少水面都归于皇家,所以老百姓们都喜欢去护城河赛龙舟,毗邻集市,热闹不说,水的面积又大。
苏纯吃过早饭,就和母亲一起包粽子,按说相府厨子不少,川鲁粤淮扬,俱全。
但是母亲每每过节总要自己亲自包几个给儿子女儿吃,求个平安的好兆头。
今年的端午,苏澈已到舞象之年,苏相有意让他考取功名,入朝为官,父子联手,仕途必定前程似锦。
苏澈心中并不感冒此事,他一向厌恶官场的尔虞我诈,况且又名扬京城,并不在意仕途名声,他开始疑惑自己未来要追求的是什么。
吃过早饭,苏澈带着妹妹去看龙舟,逛集市,街上人声鼎沸,异常热闹。卖糖人的,卖瓜果的,当然也少不了端午特有的五毒饼和粽子。
正逛着,正巧遇见太师家公子黄梓睿和书院的同学,招呼他一起去寻月楼小坐。
他爱静,本就不愿人挤人的看热闹,就将妹妹交与丫鬟照顾,叮嘱几句,便与他们上楼。
几人在酒楼挑了个望远的位子坐定,能远远望见护城河和河上的龙舟,眼见已经敲起锣打起鼓,人黑压压的一片,他端起个茶杯喝了一口,拿了一块五毒饼吃。
端午是毒五,湿毒最盛之时,每年初夏时节正是毒物滋生活跃的时候,因此食用“五毒饼”祝愿消病强身,祈求健康。
五毒饼有两种:一种是用枣木模子磕出来,上吊炉烤熟,出炉後提浆上彩,表面上再抹一层油糖,点心上有凸凹的花纹的五毒饼,一种是翻毛酥皮饼,然后盖上鲜红的“五毒”形象的印子的五毒饼。
五毒饼其实就是玫瑰饼,只不过用刻有蝎子、□□、蜘蛛、蜈蚣、蛇“五毒”形象的印子,盖在酥皮儿玫瑰饼上罢了。分别为杏蓉、枣泥、绿豆蓉、台湾卤肉、黑麻香蓉五种馅。
黄梓睿要了一壶雄黄酒,几人畅饮,食了些饼,开始讨论起将来的打算。
黄梓睿自是要入朝为官的,剩下的同窗不是要经商,便是要为官。他们问到苏澈,苏澈说并未想好。黄梓睿道:“定是要做官的,苏相估计早有此意了吧。”
苏澈不语。
酒终人散,各回各家,苏澈走在回家的路上,人生第一次开始迷茫。他看着热闹的大街,行人,小贩,看似普通,各有各的营生。
他衣食无忧,从不为生计担心,但他从未发现自己所爱,身为文人,游历名山大川,探访故人所描述的奇幻美丽的山川大河固然好,但是过于自我,他第一次觉得迷失了方向。
走在热闹的集市,看着周围的人,厨师,小厮,马夫,裁缝,捕快……他们都有自己的归属和方向。唯独自己,一无所求。一瞬间,在这热闹的大街上,苏澈首次感到了手足无措和陌生感。
往自家后门走,他懒得从前门与访客打照面,他此刻内心并不如往日平静。
走着走着,忽见前面大槐树下,一个提着粽子的小贩噗通倒下。苏澈忙上前照看,像是中暑,但是又扇风又熏鼻烟的,就不见醒。
正准备送医馆,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人飘过来,素衣白袍,简朴却透着威严。他上前查看,探探鼻息,掀掀眼皮,道:“没有大事,不过是中暑加湿气过重,加上劳累体力不支罢了。”
说罢,拿出一小盒,拿一药丸放在小贩舌下,没过几秒,小贩悠悠醒转,忙向他们道谢,中年人嘱咐他几句,小贩谢过,便担着扁担回家休息。
苏澈见道士神奇,便问为小贩所服为何。
那人答曰:三清丹,解暑避气良药,自制。
苏澈心中暗服,道:“先生好医术。”
那人道:“修道之人,自然懂得一些,我看公子面带犹豫,想必是有心事?”
苏澈见这人,深觉投缘,说不上的熟稔,破天荒请他到街边茶馆小坐。
“公子所愁何事?依贫道而看,公子不像是为生计思虑之人,相必是前途发展之事。”
“先生慧眼。”
“公子对歧黄之术感兴趣?”
“何出此言?”
“不然,为何无缘无故请我喝茶。”那人微嘬一口。